生气
    谢既饮假装看不见许逢秋朝他投来的幽怨的眼神,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了一步。


    下一秒,在许逢秋充满憋屈的答应声下,将辣条干脆利落地扔进购物车里。


    许逢秋抿着唇生闷气,虽然她知道谢既饮是担心她生理期吃辣条肚子疼,可她真的很想爽快地吃包辣条解解馋。


    哪怕一根也好。


    谢既饮脚下调了个方向,推着购物车走,她就亦步亦趋跟在谢既饮身后,看他买牛奶,买绿色健康蔬菜。


    边走心里边想着,她就不信她退让到这个地步,谢既饮还那么铁石心肠。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谢既饮双手撑在推车的扶手上,脊背弓起,问她。


    许逢秋单手托腮,一副思考模样,随意扫了眼旁边的货架,缓慢地摇摇头,“没了。”


    不过她嘴巴上是这么说,眼睛却看着那货架目不转睛,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拿一盒走呢?


    她来拿的话,谢既饮会怎么想…


    算了,不拿,这种事怎么可以让她主动。


    忽然一只手从她眼前伸过,堪堪拿起一盒攥在手里,又明晃晃地从她眼前收回,但没放进购物车里。


    “现在是真的没有要买的东西了吗?”谢既饮再次反问她。


    “没了,真没了。”许逢秋朝他摆摆手。


    谢既饮去排队结账,许逢秋站旁边看着,目光飘忽不定地落在被他攥紧的那盒东西上。


    莫名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她刚刚眼睛盯着那不动,不过是因为她在思考而已,难不成谢既饮误会了什么?


    能误会什么啊…


    许逢秋想不明白。


    回到家,她往沙发上一躺,仰着头舒服地感叹一声,心想这生活还挺不错的。


    不过她也没快乐几秒,就想到了她近几天向音乐会投出的报名简历,心情紧张地点开邮箱,屏幕正对着视野,但没看到回邮的红点。


    起先悬起的紧张忐忑又在顷刻消弭,她觉得她现在就像踩在悬崖边,稍有不慎,一脚踏空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是担心的,担心简历被打回来,又得重新找重新投,重新等待。


    面露无奈地仰起头,望着天花板,脑子开始放空。


    谢既饮端着洗净的葡萄走到客厅,看到的就是许逢秋一脸惆怅的面容,不过也谈不上很惆怅,许逢秋就只是耷拉着眉眼,嘴里却还在啃着一根辣条。


    这回轮到他无奈地叹口气,将果盘放在茶几上,抬手夺过许逢秋手里的辣条。


    许逢秋满脸错愕,眼睛瞪圆,目光凝在他手里捏着的那包辣条上,两厢沉默了会,单纯就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许逢秋嘴巴突然变笨,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要是吃了肚子疼怎么办?”


    “那你给我揉揉肚子?”


    许逢秋语气弱弱地,尾音带着不确定,观察着谢既饮的表情。


    谢既饮被她这说法逗笑了,扬了扬眉梢,说,“要是这个办法可以解决,那我乐意之至,但是你的经历告诉我,单纯的揉肚子和喝红糖水并不能够完美地解决你不舒服的问题。”


    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们必须得从最根本的,养护好身体做起,健康饮食、作息很重要。”


    许逢秋低低“噢”一声,为自己解释道:“我刚刚也就只吃了一小根辣条而已。”


    谢既饮伸手捏了下她滑嫩的脸颊,松开后撤几步,当着许逢秋的面把没收的辣条吃完。


    许逢秋愧疚心虚的表情立马被难以置信和生气取代,她偏头看了眼,沙发上随意地摆着几个抱枕,她抄起一个枕头就朝谢既饮扔过去。


    没想到,谢既饮真的说到做到。


    就让她看着他吃。


    “谢既饮,你混蛋!”许逢秋难得出声骂人。


    谢既饮眼疾手快接过炸毛的许逢秋砸过来的抱枕,偏了下头,剑眉微挑,“别生气,晚上我们吃糖醋排骨。”


    许逢秋还在气头上,一时口不择言,“吃什么糖醋排骨,吃你!”


    谢既饮听得乐了,“也不是不可以。”


    许逢秋恼羞成怒,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一眼谢既饮,恨不得时间立马倒回到她说那句胡话之前。


    晚上吃糖醋排骨的时候,许逢秋护食般夹了一块又一块糖醋排骨放碗里,视线时不时扫对面的谢既饮几下。


    “我又不跟你抢,你吃完再夹,碗都塞满了。”看着许逢秋饭碗堆起的排骨小山,他一边忍笑一边提醒道。


    “噢。”许逢秋十分冷漠地应一声。


    看到谢既饮没怎么动筷,她困惑地问,“你为什么不吃?”


    只听得人慢条斯理地说了句,“我晚上吃点别的。”


    许逢秋:“……”


    -


    许逢秋接连焦虑了好几天,每天睁开眼第


    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打开邮箱查看邮件。


    但一连看了四五天,将近音乐会开始前一周她都没有收到任何的答复。


    沮丧、失落像细小的羽毛沾满她的全身,她练琴时因为情绪的波动,变得容易出神。


    谢既饮每次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头就感到一阵难受,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哄了又哄,不断开导疏解她。


    其实他自己都很诧异,谈恋爱之后他整个人变得异常的温和有耐心,原先带刺扎人的锋芒也都收敛起来。


    就这样安抚许逢秋的情绪安抚了两三天,她终于在某天下午,两个人窝在房间看电影的时候收到了答复。


    许逢秋心情激动地看了回邮好几遍,往旁边坐着的谢既饮身上一跨,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像小鸟一样啄吻。


    “我可以去参加音乐会啦!”她像只从笼中挣脱出来的鸟雀,鲜活又生动,说话时语气翘了又翘,清脆又悦耳。


    跟谢既饮印象里最开始见到的内敛沉闷的许逢秋不一样。


    但无论哪个,对他而言,都是独一无二、致命的吸引。


    许逢秋从收到回邮的那一刻起,心情就高涨,忽然就觉得未来可期,她跟妈妈说的都有可能实现。


    她不缺乏从头再来的勇气。


    她可以重整旗鼓,她可以重新攀高峰。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去看啊?”谢既饮虎口卡住她纤瘦的腰肢。


    许逢秋愣了愣,飞快思考该怎么回答,她回忆着看音乐会的步骤,答道:“可以,不过你得买票。”


    谢既饮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嗯,一定买票去支持你。”


    真的到了那天,谢既饮特地挑了身正装穿,剪裁得体的手工黑西装,衬衫夹展平衬衫褶皱,整洁笔挺,衬得他宽肩窄腰更为明显。


    他买了票,在前排,是许逢秋认认真真挑了许久给他挑好的,说这个位置,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就是他。


    他坐在前排位置上,恍惚地看着舞台上打下来耀眼的灯光,下意识往最后排看了看,支离破碎的灯光与纷飞的记忆重叠,他仿佛看到了曾经坐在后排看许逢秋演奏会的他。


    从后排到前排,他花了四年的时间。


    许逢秋的节目被安排在音乐会的中间表演阶段,他耐着性子看完前面的演出,指尖不停地敲着西装裤面。


    倏忽间,舞台灯一下子熄灭,帘布被拉扯合拢又展开,灯渐渐亮起来,浅淡的光晕缩成团,将穿着漂亮礼服的许逢秋罩在了属于她的光芒下。


    动听悦耳的旋律从她指尖倾泄,像翩飞的蝴蝶,扑闪的翅膀带着荧光,朝外飞。


    蝴蝶停在他抬起的指尖,与西裤摩擦的一瞬又飞走。


    坐在他旁边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性,不经意偏过头来,刚好瞧见他冷峻的面容露出一抹笑意,薄而红的唇瓣翘了翘。


    她一时给看愣住,脑子还没转过来,嘴巴就张了张,大胆地问道:“帅哥,方便认识一下吗?”


    谢既饮正专心听许逢秋的钢琴曲,耳畔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嗓音,微不可察地拧眉,收敛笑意,又恢复那副冷淡的模样。


    他扭头不咸不淡地回答道:“不好意思,台上那位弹钢琴的是我女朋友。”


    那位年轻女性从看他精致的侧脸到看见他的正脸,一时心下惊诧激动万分,她强行按捺下雀跃的心情,跟他对暗号:“公主殿下?”


    谢既饮闻言松了松皱起的眉头,唇角重新拈起一抹笑意,“嗯。”


    顿了顿,复又说,“我女朋友厉害吧。”


    “厉害!弹的很好听!祝你们幸福!”她非常捧场地回答。


    谢既饮简单地感谢过她,继续听他女朋友弹琴。


    一曲弹毕,许逢秋起身往台前走了几步,弯腰朝台下的观众鞠躬。


    她目光所及是谢既饮,低下头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谢既饮,抬起头的第一眼看到的也是谢既饮。


    台下的观众是第一次见到许逢秋,他们买票来听这场音乐会,除了对一些常驻嘉宾比较眼熟,其他的对他们来说,都是陌生面孔。


    台上的姑娘扎着公主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眼睛像浸着水,闪着水光,亮亮的。


    很温柔,很沉稳,看起来有些拘谨。


    这是大家对她的第一印象。


    抛开这些表面印象,毋庸置疑的,是大家对许逢秋弹琴水平的肯定,尤其是她曲子弹完的那一刻,台下掌声雷动。


    “谢大明星,你女朋友真的很厉害!”


    谢既饮立马摇摇头否认,“不,我们应该说,是许逢秋真的很厉害,她不应该被简单定义为某个人的女朋友,她属于独立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