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影映在窗边,抬手间,王月仪房中的烛火熄灭,万籁俱寂。
风过蔷薇丛,妃色花瓣漫天飞舞,落在纠缠的两人身上,零落成泥。
“别在这儿,求求你。”被他撩拨得颤抖,叶江沅强撑着最后的理智,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会有人来的。”
“不会的。”他的手在她身上点火,唇齿含混不清,“已经三更天了,是个人都该睡了,不会有人来的。”
“这儿好冷,我不要在这里!”她费力推他,坐起身来,拢着衣裳瑟瑟发抖,“我们回去好不好?真的好冷。”
他撑着身子看她,黑眸染上了墨色,看着她的眼神,带了一丝危险,“不是说任我予取予求?难不成是诓我的?”
“可是真的好冷,不信你看。”她颤抖着将手臂递到他眼前,莹白如玉,上面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要冻死我,再娶别人是不是!”
越说越委屈,叶江沅索性往下一躺,别过头去,泪珠落在蔷薇瓣上,粉船里盈了一汪晶莹,似一湾小小的湖。
她自暴自弃,咬牙切齿,“那就冷死我好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
“你呀,真是娇气……”给她系上衣带,谢衍的声音无奈,“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我是怎么教你的?”
“你几时教过我?都是我自己揣摩出来的!”她冷哼一声,目光落在他身上,面带犹疑,“只要我求你,你就肯回去?”
“那要看你怎么求了。”他席地坐下,衣衫略微凌乱,望着她似笑非笑。
“你休想!登徒子!”她羞红一张面孔,别过头去不看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哦?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他凑近她,薄荷香落在她颈上,比秋风还要凉上三分,磨红一片玉白肌肤,
“你!”她伸手抹上眼角,揩去泪珠,“谢衍,你是混蛋!”
最怕她哭,就算是装哭也会觉得心疼,将她抱在怀里,他轻声开口道:“好了,不逗你了。你好好求求我,我就带你回去。”
“嗯?”她转头看他,额角碰上他的下巴,试探开口,“行之,求你带我回去?”
“不对。”
“夫君,求你带我回去吧。”
“还是不对。”
她咬咬牙,伸手抱他,声音娇媚,“公子,带奴家回去吧。”
不是说男人都爱这娇滴滴的调子嘛,她就不信谢衍还能狠心拒绝她。
听到这个称呼,他脸上带了一丝不满,望着她的眼睛,神情郑重,“湘湘,你不需要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你是我的妻子,跟我是一样的人,这样谄媚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他不希望她违背本性,做出一副娇柔姿态来取悦他,她只要做她自己,就已经足够让他高兴了。
“嗯?哦。”没想到他会是这副反应,叶江沅愣了一下,脑中陡然想起王月仪那声缠绵的二哥,咬了咬唇,开口道,“二哥?”
揽着她的胳膊陡然收紧,谢衍看向她的眼神不善,咬着后槽牙开口道:“你叫我什么?”
她是想乱伦吗?
“哥哥!”被他吓得一哆嗦,叶江沅赶紧改口,见他脸色稍霁,连忙求他,“好哥哥,快带湘湘回去吧,我真的快冷死了。”
打横将她抱起,谢衍步伐稳健,沿着白石子路向前走去,语气中带了一丝慨叹,“真是好久没听到你这样叫我了。”
“嗯?我什么时候这样叫过你?”叶江沅一头雾水,还要再问,他却半句都不肯再说了。
她皱了皱鼻子,也闭了嘴,揽着他的脖子,任由他将自己抱回去。
日上三竿,照在锦被外的玉白手臂上,红痕斑驳,微微泛着金光,叶江沅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指尖的黑棋扣在棋盘之上,发出“咔哒”一声,谢衍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笑意。
日光流转,博山炉雾气氤氲,遮住了她的视线,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那双眼睛像是生了根一样,定格在她的身上。
被他看得颇为不自在,叶江沅坐起身,抱紧被子,手指拂过脸侧,将碎发别在耳后,轻轻“嗯”了一声。
“害羞了?”起身走到床边,他将她从头打量到尾,笑道,“以你昨晚的表现,现在的确该害羞一些。”
这人一天不损人会死吧?
“我才没害羞!”她侧身避开他,肃了一张脸,“我只是在发愁我今天穿什么,毕竟昨天因为某些人,我的衣服已经报废了。”
要不是他非得在别人房门外做那种事,她也不至于弄脏了外衫,揉皱了里衣,只剩下小衣勉强可穿。
“这倒好说,拿进来吧。”有侍女拿来一套湖绿衣裙,谢衍伸手接过,挥退侍女,笑道,“是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用不着你!我自己来!”
生怕他像上次一般强行为她穿衣,叶江沅劈手抢过衣裙,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却在慌乱中,将系带系得七扭八歪,不成样子。
“你就是这样穿衣服的?”他饶有兴致,侧过头打量着她的窘境,开口道,“很别致,与你倒是很相配。”
真是快被他气死了。
“你闭嘴吧!还不都是你害的!”她狠狠剜他一眼,将系带一个个解开,却在一个死结处犯了难。
修长的指节拂开她的手,谢衍的指尖灵活解开绳结,伸手将带子帮她系好,叹道:“平时看着还挺聪明的,怎么连衣服都穿不好?”
“就你会给姑娘穿衣服!动作这么熟练,都不知道你给几个姑娘穿过衣服。”她冷哼一声,打掉他的手,“你这个人,怕不是流连花丛惯了,脏得很呢,以后别碰我。”
“你又开始了。”谢衍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别人,只有你,我只要你就够了。”
手中的锦盒“啪嗒”一声,摔落在地,两人的对话传到王月仪耳中,她的眼中带着十足的震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严肃到近乎古板的谢衍,背后也会有这样温柔似水的一面,会好声好气地哄着女子,还是对着一个婢子。
想起他昨晚对自己那不近人情的拒绝,王月仪心中泛起一丝酸楚。
论出身,论美貌,她到底哪里不如一个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