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罚跪
    “嫂夫人怎么知道的?”陆沉一脸惊讶,随即了然,“瞧我这个记性,忘了王晋元是你表哥了,他是这案子的负责人,肯定是他跟你说的。”


    此话一出,谢衍笔尖一顿,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偏偏陆沉半点眼色也没有,走到叶江沅身边,开口道:“嫂夫人,你快劝劝行之吧。他非得罚跪你表哥,人已经在正阳门跪了半晌了,太可怜了。他的膝盖要是跪坏了,多耽误办案啊。”


    “谢衍,你不是说金羽卫指挥使要罚跪晋元表哥吗?嗯?”叶江沅手指紧握扶手,抬眸看向他,压抑着怒气。


    谢衍薄唇紧抿,与她对视,分毫不让,“是我又如何?”


    “放过他行不行?要不是表哥他救了我,我就死在那里了。”拿他没有办法,叶江沅软下语气,眼中带着哀求。


    “若我说不呢?”见她如此,谢衍的声音中,已然带了怒气。


    叶江沅沉默,随即一撩披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道:“那我便同他一同跪着,他跪多久,我跪多久,直到你消气为止。”


    她晕倒之前,谢衍分明还温柔如水,如今却变成这般不近人情的冷硬模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自己如今受了重伤,他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在这冰冷砖石地跪上十日。


    只要他肯心软,这事便还有转机,表哥就还有救。


    她想得极好,可惜谢衍并没有像她预料的一般让她起身,反而冷冷地甩出两个字,“随你。”


    他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她的目光,全然没有以往的温存,只余冰冷。


    倒是一旁的陆沉看不下去,以手扶额,“嫂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这样是半点用处也没有的。”


    谢衍无情,从来不受人威胁,这点他最清楚不过了。


    他伸手想要扶她,却只听身后传来沉声呵斥,“出去!”


    被吓得一抖,陆沉讪讪地收回了手,对着息兰使个眼色,两人忙不迭地跑出了书房,走之前还轻轻关上了门,生怕被谢衍注意到。


    别人不知道,他与谢衍一同长大,如何能不知道?


    这谢家世子面上看着与世无争,生起气来,却是能止小儿夜啼的。


    他与叶江沅被赐婚后,有御史在众目睽睽之下,戏称谢衍为宦门赘婿。


    不出半年,那位即将回老家丁忧的御史,便在出行前一天,被发现在洛京如意馆狎妓作乐。


    天子震怒,以不孝之罪将这位御史杖责八十,抄家免官,现如今对方被打断了腰筋,瘫痪在床,可以说是生计无望,过得极为凄苦。


    要说这中间没有谢衍的手笔,打死他,他都不信。


    也不知道这王晋元触了谢衍哪根逆鳞,能让他下了这样的手段整治。


    与谢衍作对,他这位嫂夫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轩窗半敞,秋风萧瑟,卷起桌上甜白瓷瓶中的金黄秋桂,香气甜腻,熏得叶江沅一阵阵发晕。


    她的右手指尖死死扣住光滑的砖石地板,生怕自己晕倒,让对方小瞧了去。


    手臂与膝盖疼痛非常,叶江沅心中冷笑,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蠢到会觉得谢衍对她是有些情意的,竟然想着用自己的安危威胁他。


    前世她从那低矮窗口,看着他一身大红喜服,骑在马上,身后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新娘意外落下的帕子拂过,迷了她的眼,她脚踝的铁链哗啦作响。


    透过那朦胧的红纱,似乎见他淡漠的眸子扫过,只一眼,便转了过去。


    前世到死便只得他一眼,这一世的她,又有什么特别,怎么会值得他再多留意半分?


    “你每跪一刻,那人便多加一日的刑罚。你尽管在这跪着,我会派人与你记着时辰,半分都不会少了他的。”见她如此,谢衍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声音却依旧冷硬。


    “谢衍,你凭什么?”叶江沅猛地抬起头来,声色俱厉,“你凭什么这样对一个无辜的人?像你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知道跪上十日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这几日秋雨连绵,在带着潮意的地上跪上十日,就算不会危及性命,十有八九也会患上风湿。


    王晋元自小便立下宏愿,愿为大邺扫平一切宵小之徒,荡尽天下不平之事。


    为了这个梦想,他从五岁开始,鸡鸣前便开始练剑,从不懈怠。


    若是因为她的缘故,使那样一个峥嵘汉子落得个终身残疾,再难施展抱负,她只怕会愧疚终身,夜夜不得安寝。


    她琥珀色的眸子噙了泪,松脂滴落芙蓉面,烧得谢衍心中灼痛,他站起身,指节攥得发白,“我竟不知,你和他心意相通至此,能痛他之所痛,为了他不惜指责于我。”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我跟我哥能有什么心意?像你这样的人,自小要什么便有什么,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底层人为了梦想能有多努力?”叶江沅袖子狠狠抹上脸,挣扎着爬起来,走到谢衍面前与他对视,怒气冲天,“晋元表哥的腿若是伤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我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谢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眼角染上一丝薄红,“叶江沅,为了别的男人,你想让我死?”


    “你少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唔!”


    小腹猛地撞上桌沿,唇上传来剧痛,脑后扣上的大手骨节分明,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嘴里尝到腥咸滋味,谢衍还嫌不够,将她死死按在书架之上,一把拽下她的披风,几本线装典籍吱呀一声,书页翻飞,落地时震出一声惊雷。


    “能与你不死不休,我也认了!”


    闪电划过,室内闷热,几乎要让人窒息,谢衍脸上青白交加,那双含情眼中冰冷一片,再不复往日柔和,指尖挑开她的衣带,划过之处,丁香色散落一地。


    “谢衍,你他爹的是混蛋!”


    被这样羞辱,叶江沅气白了一张脸,抬手便要打上他的脸颊,却被对方截住,抓住她的两只手腕死死摁在架子上,他张嘴便又咬上她的唇。


    泪珠温热,叶江沅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又一声惊雷划过,哗啦一声,无数雨点从天幕倾泻而下,刺骨的凉意扑面而来,几滴水渍落在两人滚烫的脸颊,登时蒸发殆尽,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唇角拉出血丝来,谢衍指尖触到一丝温热,抬眼看向她渗着血的手臂,脑中登时清明一片,缓缓松开对她的禁锢。


    察觉到手腕的钳制消失,叶江沅想也没想,抬手便给了对方一巴掌,呜咽出声,“谢衍,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恨你!我要跟你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