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情意复杂
    孩童的哭声越来越大,几乎要震碎人的耳膜。


    裴宴礼阴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又刻意收回,打开房门看向春哥儿:"把她带回去。"


    腓腓被侍卫抱在怀中,妃白色的小脸上挂满了黏糊糊的泪痕,哭泣个不停,裴宴礼一把抱过他来,耐心的哄着,颠着孩子就要回到书房。


    "你把腓腓从宫里劫来,又不让我喂他,到底是想怎么样,害死他吗?"


    越容因想挣脱春哥儿的手,眼睛死死的黏在儿子身上,看着他哭泣目眦欲裂。


    裴宴礼让人唤来乳母,余光也不施舍她半分:"既然你要抛弃儿子跟情郎走,那么自然不必抚养他了,满足你的心愿。"


    "谁说我要抛弃腓腓,你根本就没查清楚事情经过。当初阮青微是找过我,但是——"


    "关门。"


    裴宴礼不听她说完,简而意赅的吩咐了侍卫。


    门"啪嗒"合上,完全杜绝了她的解释。


    看着她神色铁青,春哥儿从酒中清醒了过来,有些不解的劝说:"娘子,竟然你同爷都有了孩子,就不要再想着离开了,留在这儿多好。"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她也懒得和小丫头废话,气鼓鼓的回了院中闭门不出。


    书房中,新放好的婴儿床华贵无比,是用金楠木打造。


    乳母喂完奶又把熟睡过去的腓腓抱到了婴儿床中。待到所有人退下,青年才从窗边走近,神情专注的凝视着伸手半截小指头的婴儿。


    这是他的儿。


    凝视着腓腓的眉眼,是像他,但也像极了另一个人。


    心头的恨意盘亘生长成了大树,可孩子是无辜的。


    他摸了摸腓腓柔软的鬓发。


    不可能让孩子一辈子没有娘亲,可前提是,这个娘亲真正的在乎他。


    深夜,侍卫敲响房门:"爷,老太师要见您。"


    "知道了。"


    裴宴礼合衣而起,让乳母进来照看腓腓,随即大跨步的披星戴月离去,后院的侧门处停了辆隐蔽的马车。


    裴宴礼来时,车帘半开,须发皆白的老者带着身居高位的禀傲之态,颤巍巍的走下马车行了个礼:"老臣参加太子殿下。"


    裴宴礼扶起他,音色无奈:"天子已死,太师不必这般唤我。"


    "您到底是先帝血脉,那位是臣子,臣子死了也是臣子。可惜让他生前占尽了风光,如今臣子血脉又登基,简直耸人听闻,您是时候准备了。"


    老者谆谆教导,裴宴礼颔首,尊敬的扶他坐在石凳上:"我知道,现在民心未有起伏,贸然夺位也非民心所向。且看太子上位,昏庸自大,自然有失民心的那天。"


    "时机不等人呐。"


    太师叹息,随即突然看向他,眼神锐利:"您莫非还在想着那个女子?听闻院中新来来个娘子,不会是——"


    见他毫不应声,太师仰天长叹:"殿下糊涂啊,莫要重蹈先帝覆辙。况且,既然放不下,那殿下就要想清楚,到底该如何对待此女子。抛弃您又秽乱宫闱,非未来皇后之风,勉强留着做个妃嫔,都是高抬她了。"


    随即,太师坐上马车离开,车辄深深印在松软的土地上,恰如心上抹不去的折痕。


    该如何对待她,殿下自己要想清楚。


    想着太师的话,裴宴礼看着月光,久久未能回神。


    —


    深夜星子被乌云遮住,燥热隐去,只留清凉舒爽。


    躺在床榻上,越容因久久未能入睡。


    不知腓腓睡得好吗?乳母喂奶他还习惯吗?


    想着男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她抛弃孩子,莫名的火气又涌了上来,浑身燥热的很,她索性拖了里衣,自顾自的起身倒了杯凉茶,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自以为是的伪君子。


    喝完茶,她忍不住开口淬骂了几句,谁料门外传来一声嗤笑。


    "谁?"


    夜里的声音格外清晰,她打开门对上张有些尴尬的脸。


    男子显然躲闪不及,脸上难得带了点张皇失措的怒意。


    "你有病?这么晚不睡,扒在我门前做什么?"越容因忍无可忍,香艳的雪肩半露着,月光下白皙动人。


    见裴宴礼瞄准了自己的肩头,她顺势一看,"登徒子",骂完就要关门。


    "看你还想夜里偷会情郎吗?"


    裴宴礼丝毫不让,怼着她,可神色却极其不自然,带了点羞赧的涩意。


    "有病,这里只有你。"


    越容因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突然意识到变相说了他就是自己的情郎,脑袋怎么短路了。


    困意来袭,她懒得再搭理男子,就要合门,"咔",门被一只青筋凸起的手挡住,裴宴礼长臂挡住门,神色沉沉的看着她。


    "殿下要想好,此女子究竟要放在何种位置,才能不影响您的大业。"


    "因因,待到你假死脱身,我也会寻个由头辞官陪你隐居。"


    太师和自己的话环绕在耳畔,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时移世易,当初的承诺永远都不会再兑现了。


    不如放手,让她回到行宫,这样也不妨碍自己筹谋已久的计划。


    就当从未相识。


    心里总算说服了自己,可是他的手却像黏在了门上,难以挣脱。就像冬日里动物的皮毛沾住冷石,即便是挣脱开,也要蜕掉一层皮,血淋淋的疼。


    "你到底要干嘛?"越容因不耐烦的凝视着他。


    对啊,自己要清楚,到底最重要的是什么?


    裴宴礼反问自己,手慢慢的松开,可就在女子即将关门的那一刻,他猛的拦住门框的合并,手被夹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我要你。"


    回答她的问题,也回答了自己。


    他认输到五体投地。


    这辈子既然逃不开她的羁绊,那么他死都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