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新副本2
    这特么不是陈澄吗?


    也被拉到新的副本里来了?


    不对……


    陈澄在看鹿枝,不止是他,屋里的众人都暗暗把她打量了好多遍。


    她身上的玄青色道袍洗到发白,长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起。


    一副装模作样世外高人的打扮。


    大家都在为处境发愁担忧,她神情始终是浅淡疏离的,满脸冷眼旁观的淡漠,也不怪众人把她当绑匪了。


    她终于在众人目光中淡淡开口,甚至还很轻地笑了一下:“大家都不愿呆在这个鬼地方,但事已至此,当下我们恐怕只能听从指示,完成任务。不如我们先认真查看屋子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恐怕只有她一个。


    但也许是她的笑容太过镇定,眼神太过明净,语气太过温和,惶恐的阴云竟被这三言两语驱散,理智重新占领高地。


    陈澄目光微动:“那个,你是老玩家?你玩过几场?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样九死一生?”


    不认识她?


    鹿枝拍拍袖口不存在的灰,轻轻扬眉。


    她走一步,围着她的几人就自动退后一步。


    她也不看其他人,不管他们是什么表情,径直看向桌面上的信封,材质是特制的牛皮纸,不大好拆。


    话是对“陈澄”说的:“我以为你挺了解呢。”


    他摸摸脑袋:“不不不,我只是听说过,这也是我第一次进游戏,刚才都被吓蒙了。能遇到老玩家真的太棒了,据说这个游戏新人死亡率高得离谱。”


    信封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美人画像,她垂眸看着那画像:“嗯,外面把它传成什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听说有些意外死亡的人会被拉进这个游戏里,如果通关的话就能获得活着回去的机会……”


    他声音猛地提高:“前辈你不知道,为了能来这个游戏,我试过多少疯狂的玩法,滑翔、蹦极、潜水,什么危险玩什么,终于来到游戏里了!太刺激了!对了!前辈怎么称呼您?!”


    鹿枝还是笑:“我叫鹿枝。”


    她环顾一周,目光从神色各异的几张脸上一一略过,眸光温和:“任务肯定是能完成的,新人这么多,任务通常不会太难。秘密就藏在屋子里,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同舟共济。屋里每个东西都可能是关键道具,记住一定不能损坏。”


    能完成个鬼……


    她一眼就能看出设计者的恶意,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房间里的人都是祭品,六个小时六个人,设计得还真六呢。


    一个小时牺牲一个祭品?


    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哎,她还想再喝一晚旧街槐花巷辜老板的鸡汤呢,看来是没这口福了……


    “好的枝枝姐!我们……”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鬼游戏……我看就是瞎糊弄人……”林晓秋抬头瞥了一眼滋滋作响,光芒越来越暗的小灯泡,声音也越来越小。


    鹿枝没理她。


    她能感觉到阴气越来越重,蛰伏在黑暗里的东西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会冲出来享用鲜活的祭品。


    见鹿枝正在查看周围环境,陈澄横她一眼,不过到底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你们可以把它当成密室逃脱之类的游戏,它本来也是一个游戏。”


    “游戏?会有危险吗?那我可以不玩了吗?我还得回去结婚呢……”


    有人也跟着接道:“对啊对啊,既然是游戏,那总不能强制我们玩吧?我们不玩了。”


    他没好气地瞥了他们一眼。


    两人被他一扫,讪讪地也不敢再说话了。


    鹿枝刻意避开了桌上的铜镜,身后跟着的花孔雀也是,谨慎地避免自己被镜子照到。


    后面的其他人则没有这种意识,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镜子里根本就没有他们的影子。


    屋内的陈设都是贴着墙摆放,有镜子,有柜子,看不出房间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铜镜对着的地方——


    她抬眸瞥了一眼,眼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那面墙上有一扇窗,一幅卷轴画。


    铜镜正好把整个窗子收入镜中。


    左侧靠墙摆着孤零零一个比人还高的立柜,右侧则挂着一副日历。


    走过去时正好看到爬到柜子后的小蛇尾巴,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我去!这是什么……”花孔雀惊恐地往脚下看了一眼,只觉得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影影绰绰,像是蛰伏着无数恶鬼野兽,手臂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咦,怎么这么多白蜡烛?”


    立柜锁住了打不开。


    鹿枝没过多纠结,她伸手探向柜子顶端,尴尬的手不够高。


    “我来!”花孔雀自告奋勇上前,从顶端摸到一支白蜡烛,颤巍巍地举到鹿枝面前。


    “只有一支吗?”


    “哦,我再看看!”


    一共摸到四支白蜡烛。


    四个祭品吗?


    鹿枝出神地看向头顶的小灯泡。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老旧的小灯泡滋啦一声,灯光一闪一闪,似乎下一秒就会罢工。


    “是不是可以点蜡烛照明?”花孔雀灵光一闪,摸出身上的打火机,但怎么点也点不着这支白蜡烛。


    白衬衫摸出自己的打火机:“我这里有,试试──”


    依然不行。


    “陈澄,别试了,东西拿好。”鹿枝拍了拍花孔雀,“来这边。”


    她在看那副卷轴画。


    惨白灯光照耀下,画纸边缘卷曲泛黄,画中记录的似乎是一个迎亲场面,乐队,喜婆,花轿一应俱全。


    只是那花轿上抬得不是娇滴滴的新娘子,而是一具红木制成的巨大棺椁。


    画中所有人物具是一身红衣如火,尤其是当先的新郎官,骑一匹高大黑马,回头看向新娘子所在的方向,他脸上竟带着一只漆黑没有任何修饰的铁面具。


    鹿枝余光觑着花孔雀的脸色。


    “这画……我好像见过。”他一看见那画,脸色就变了,“等等,前辈你刚才叫我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姓陈?我应该没有说过吧???”


    鹿枝笑了。


    她是诈他的其实。


    这个地方……如果她没有猜错,可能已经不在系统的控制之下了。


    她试图点开系统,没能成功。


    手臂上那个血色的眼睛已经消失了,除了黑压压的环境,和现实没有任何差别。


    除了这个奇奇怪怪的房间。


    屋内光线越来越暗,只能靠着几只手机的手电筒光线。


    “装什么,说不定你们就是同伙作案……”林晓秋看看鹿枝,又看看花孔雀,忍不住小声嘟囔。


    “我一直生活在国外,见过的华人少得可怜,我都记得很清楚!”花孔雀激动起来,“朵姐!你的技能是预知?还是占卜?你知道怎么通关对不对?”


    “枝枝姐,我叫陈澄,三点水的澄,您一直看这幅画,难道它是破局关键吗……”


    “说不定。”鹿枝还在看那幅画。


    只不过视线早就游离天外,飘到不知道那个太平洋去了。


    离开那个副本之前,是怎样的来着?


    她似乎有些断片了,只记得那把银色的手术刀刺进了他的心脏里,利刃刺破肌肤的声音莫名有些悦耳。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填补了两块,有点暖。


    很奇怪的感觉。


    她还记得他握住她的手时,掌心的温度。


    微微的凉。


    很舒适的温度。


    他说了什么来着?


    “你的这个任务不可能完成的,还好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安全离开……杀了我……”


    清透的男声低沉悦耳,酥到双腿发麻。


    然后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这画里有什么线索吗?是机关吗?”有人追问。


    林晓秋率先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拿那幅画:“这画到底怎么了吗?神神叨叨的!说不定这画后面就是机关呢,不是说要找什么门吗?这画不正好像是挡住了门的样子么。”


    “你干什么!!!别动!!!陈澄怒吼一声,伸手想把她拉回来,没拉住。


    这时她的手刚碰到画纸,只不过手指轻轻一颤,耳边就听到嘶啦一声脆响。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脆皮画纸竟被她扯下来半截。


    撕裂的边缘正好是鲜红色的,乍一看就像是有鲜血从裂口处流出。


    不只是他们两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不仅仅是因为想起了那句诡异的损坏道具照价赔偿,还因为大家现在也意识到需要在房间里找线索才能出去,万一这幅画就是那个关键的线索呢?


    万一刚好就需要这幅画,而这幅画又刚好被弄坏了呢?陈澄真是忍不了她了,怒目而视:“你在干什么!都说了一定不能损坏道具!你这样还怎么玩儿!”


    “要不是你瞎叫唤,我能弄破这画吗?再说,谁知道这纸这么脆!”


    林晓秋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不过她到底心头发虚,底气不足,惶恐的眼略过陈澄,也略过刚才和她共同吐槽过的三人,最后强装镇定地勉力笑了笑。


    “不就是一副画嘛,就算是什么名家作品,我们也不是赔不起的……那个什么苏,你说是吧……”


    她把陈澄也拉下水。


    谁都能看出她的色厉内荏。


    她还在继续:“再说,这个地方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整出来吓唬我们的。你们放心,我老公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找我的,他很快就会找到这里的,到时候我们都能得谢思远”


    陈澄给她一个大白眼,压根懒得理她,只是惋惜着那副绘声绘色的画。


    可惜了,画得这么好。


    线条人物都这么流畅,行云流水宛如天成。


    空气安静半晌,只有一人小声地应和了一句:“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林晓秋想把半截画丢在地上,手甩了几次,却怎么也丢不掉。


    有什么液体滴落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滴答作响。


    滴答、滴答──


    “什么声音?”众人一脸惊恐,手电的光芒四处探寻声源处。


    最后僵着脸凝在白礼服身上。


    这时她似乎才恍然明白什么,看向自己捏着画纸的手,脸刷的白了:“啊啊啊啊!我的手……”


    黯淡光芒下,女子身着洁白圣洁的婚纱,手腕上的配饰闪着璀璨的光,让顺着小腿肚往下流的血液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她身上明明没有伤口,但鲜血却像是完全失去了血管皮肉的支撑,每一寸皮肤都在往外滲着鲜血,如一条越轨的血河,哗哗而下,源源不断地涌入那半截画纸中。


    “啊!!!”她整个人跌在地上,疼得面目扭曲,凄声尖叫。


    “劳驾让让。”


    众人僵手僵脚地退开半步,让出一条路。


    鹿枝两步走到她面前,单膝点地,在她身上几处大穴上按过,血慢慢止住了,接着食指在她眉心轻点,缓声道:“小伤而已,不必惊慌,屏息凝神,放缓呼吸,很好,没事了,起来吧。”


    她垂下眼帘,掩住眼里的情绪。


    生命受到威胁时,下意识的反应是藏不住的。


    林晓秋在怕她,还怕得那么小心翼翼?


    什么操作???


    “谢、谢——”


    “没事。”


    鹿枝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把目光转向墙上。


    她难道是知道她回来了,想靠装疯卖傻装失忆躲过报复?


    关键她鹿枝也不是会心软的人,林晓秋应该很清楚啊。


    她现在没有立刻弄死林晓秋不是她心软不想报复,只是她知道这一屋子人迟早都是要死的,不想浪费来之不易的自由时间罢了。


    那半截画纸像是吸饱了血,自动从她手中脱落,飞到墙上和上半截贴合得严丝合缝。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画纸上的画面竟好像比刚才清晰了不少。


    就像是以鲜血为食的鬼怪被血液的香气吸引,慵懒地睁开双眸,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


    这突然的插曲让所有人都是后背一凉。


    尤其是刚才参与拆窗户的那个中年男子,脸色刷的就白了,两股战战,扶着墙才勉强站住。


    刚才只是从小窗里远远看了一眼,这次惨案可是活生生发生在了自己眼前。


    没有人能不害怕。


    “怎、怎么办……我们不会都死在这里吧……我、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我爸妈可怎么办……”


    “我读了二十多年书,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今天是我工作的第一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