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沈忆梨在这点上和其他小哥儿不一样,他不喜欢粉粉嫩嫩的颜色,反而对那绣有兰草的素白帕子很感兴趣。

    简言之都依着他。

    送他们回来的车夫一直没走,就等候在院子外。说起来这也是方无寻体贴,知道他们会先回小院看看缺什么物件再上集市去买,横竖得有车帮着拉东西,不如就用马车来回给载了。

    “我家少爷说了,这些家伙什儿他本想帮二位一并办了的,但怕自个儿安排的您不喜欢,就没贸然决定。少爷让小的等在院外,您二位要上哪儿都由小的接送。”

    赶车的马夫笑得憨厚,细鞭一扬那马儿就仰头打了个响鼻。

    “前边要经过片田埂,可能有些颠簸,二位千万坐好喽。”

    简言之听闻这话和沈忆梨坐得近了些,两个人靠在一起能更稳当:“有劳大哥替我带个话,谢过你家少公子了。”

    “哎!”

    那马夫是方府的老人了,车驾的又快又稳。除了经过田埂时稍稍颠簸了一阵外,整个过程都非常平稳顺利。

    到了集市,简言之给了车夫一锭银子当答谢,让他到茶摊上买碗茶水润润喉,等他和沈忆梨买好东西再一同回去。

    他们那间小院什么都没有,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置办好床上用品及锅碗炊具,简言之和沈忆梨先就近去了絮褥坊。

    镇上的销价是比村里头的要高,沈忆梨挨个看下来,但凡料子好些的一尺都在二十文往上走。

    他看上了一床缝了鸭绒内衬的褥子,简言之身体不好,夜晚畏寒,床上的铺盖得垫厚些。那缎子的标价是二十八文一尺,若做全套,少不得要花上好几两。

    简言之瞧他眉头紧皱,以为是心疼钱,本想宽慰他不差银子,看上了就买,质量好点也能多用几年。

    不想沈忆梨把缎子摸了两回,又去打量起了一床更厚实的。

    当然那褥子价格也更贵,一尺划三十五文。

    “买这个。”沈忆梨松了眉头,掷地有声,一幅要给简言之置办两床顶级铺盖的架势。

    简言之无奈失笑,一边抱起褥子叫掌柜的打包起来,一边在毡袋里翻银子付账。

    这床褥子买两种尺寸,对应主屋和书房两张大小不一的床。沈忆梨安排好简言之的份,才随便挑了两套单薄便宜些的留给自己。

    全套被褥、床单、枕头占了柜台一大半,掌柜乐得合不拢嘴,见简言之付账爽快,还送了一床小毯和两个圆球抱枕塞在打包行囊里。

    “这个是我送给你们的啦,像你这种肯陪夫郎来买被褥的郎君可少见。必是新婚燕尔的,叫人看着就羡慕噢。”

    掌柜听口音像是南方人,一说一笑,语气娇嗔嗔的,惹得沈忆梨两个耳朵尖都红了起来。

    “阿姊莫要拿我们取笑,我和我夫君.....”都还没圆房呢。

    后半句话沈忆梨有点说不出口,嫁给简言之两个多月了还没圆房——指定是有一方不行。

    “好了好了,阿梨,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巷子里的小店选锅碗瓢盆吗?赶紧走吧,别让车夫大哥等太久了。”

    简言之唯恐沈忆梨想多,拉起他脸色垮下去的小夫郎就利索走人。

    被褥买了。

    枕头买了。

    掌柜的人很好。

    下次不来了。

    -

    那些被褥几乎将马车里的空间全给占满了,简言之就买了份豪华三拼果干,让车夫大哥边吃着边多跑一趟,先把东西送回家再来接他们和锅碗瓢盆。

    车夫大哥还有点不好意思收礼,被简言之拉到旁边耳语了几句,这才嘿嘿笑着应下来了。

    从絮褥坊出来,沈忆梨果然带简言之转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这是他被梁春凤使唤到镇上买东西时发现的,铺子门脸都不大,东西也堆的又乱又杂。但往往这样的杂货铺里边卖的东西便宜不说,还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简言之能叫得出上百种精密仪器复杂的外文名称,却答不上来各类农具的专业名词,那些沈忆梨精挑细选的好宝贝他一个都不认识。

    “这个叫水笼,喏,上面有个扣子能打开,用来捞鱼一捞一个准。而且还能筛选大小,要是游进来的是鱼苗,短尾巴一甩就漏出去了。”

    “这是簸箕和笸箩,圆的扁的各有用处,在上面晒点什么都方便的。那边还有木跁、舀瓢、撑杆、木架,反正是日常能用上的东西,到时候你看我使就知道了。”

    沈忆梨耐心解释,简言之则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清澈与愚蠢,瞧得等结账的掌柜直翻白眼嫌弃。

    “现在的读书人可真是金贵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连这些吃饭的家伙什都不认得!多亏了哥儿伶俐会挑选,可怜见的.....婶娘给你少算两文,拿去买块糖吃吧。”

    简言之:“.....”

    挺好。

    这家也不来了。

    除开农耕用具,沈忆梨还挑了几幅碗筷、一个炒锅、一只汤锅、一个瓦罐、一个炉子,外加一个蒸笼。

    这些杂七杂八的全算一起才五两银子出头,真可以说是物美价廉了。

    车夫来去挺快,等简言之和沈忆梨扛着大包小包晃到路口,马车早已等在了那里。

    再回到小院时太阳已然缩进了云层,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该吃晚饭了。简言之回来顺路买了菜,想着来回坐了人家两三趟车,便邀车夫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

    “真不麻烦了,我还得回府里去复命呢。这果子干顶好吃,我留点带回去给我家囡囡。”

    马车夫爽朗一笑,扬扬手里剩的半包零嘴就告辞而去。

    没了来客,两个人的晚饭就愈发简单了。

    沈忆梨去厨房烧柴蒸上饭,简言之帮不上忙,索性回屋里把床榻拾掇出来。

    两个人分开忙活,简言之这边把床单被褥都铺上,洗漱用品整理好,那边沈忆梨也把厨房和晚饭给收拾妥当。

    热腾腾的饭菜香从厨房传出来,简言之闻着,心里蓦然感到一阵畅快,先前脑子闪过的温馨画面如今总算是实现了。

    这是他和沈忆梨的小院,两个人可以一起在院里摆上桌子吃饭,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夫君.....”

    沈忆梨端着刚炒好的菜心从厨房里出来,腰上的粗麻围裙还没解,他顺势在上面抹了抹手,神情有点窘迫。

    “怎么了?你该不会把锅烧了吧?”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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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笑着打趣他。

    “不是。”沈忆梨脸颊微红:“......我忘买蜡烛了。”

    初冬天黑得快,做个晚饭的功夫外边又暗了许多。简言之看着小哥儿懊恼的表情有点好笑,拍拍他的后脑勺道:“没关系,摸黑我也能吃。噢,对了,我有件礼物想送给你,要不先和我进屋拿一下?”

    “礼、礼物?”沈忆梨一惊。

    长这么大,还从没有给他送过礼物呢。

    “是啊,我想咱们这也算是乔迁嘛,搬进新家总得有点仪式感。”

    新的开始当然值得庆祝,只是占了借花献佛的名头,简言之舔舔唇瓣,心里难免有点紧张。

    沈忆梨亦步亦趋跟着他夫君进了屋子,没点蜡烛的里屋更黑,他映在简言之眼里的轮廓看着镇定,其实心里比对方还要紧张。

    会是什么呢?

    糖?不对,几文钱就能买一堆的东西,简言之没必要特地当个礼物送。

    香膏?也不对,冬日干燥,镇上有钱人家的小哥儿们倒是喜欢擦,可他从来不用的。

    泥人儿?更不对,不久前他是提过街边上卖的泥人生动灵巧,但晌午周叔刚送过一对,以简言之的性子绝不会拿现成的来哄他高兴。

    沈忆梨脑海里闪过七八个念头,在简言之悉悉索索掏衣襟的动静中,他锁定了一个有点离谱的答案。

    主屋、床榻边、黑灯瞎火、掏衣裳。

    简言之该不会是想在这里跟他......

    沈忆梨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别了吧,饭都还没吃呢。

    “夫——唔......”

    沈忆梨突然感觉颈前一凉,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挂在了脖子上。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见屋里从暗到明亮起了烛光,简言之吹了火折子,把趁人不备买来的灯罩拢在蜡烛上。

    “阿梨,你不舒服吗?怎么脸很红的样子。”

    “没、没有.....”沈忆梨看着烛光下那张显得温柔清俊的面庞,飞快低头躲开目光。

    低下头他才看见,颈前凉的他一哆嗦的原来是颗金坠子,那坠子被制成了鸭梨形状,连上面两瓣叶片都雕的十分小巧精致。

    “诶,有香味?”

    “嗯,这是拿阿娘留给我的那支金钗融的,我想着缀花的发钗小哥儿用不上,不如给你制个挂坠当项链带。原先的药在锻造中被高温消散了,这里面的药是我重新点进去的。”

    简言之尽量让语气听上去很随意,这支发钗是原身娘亲的传家之物,要是阿娘还在,定然会传给以后的儿媳。

    而他占了原身的躯体和身份,用这种方式给沈忆梨名分,其实还是有些委屈了沈忆梨的。

    可他没办法告诉对方自己穿书这件事,要得两全其美,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纵然简言之刻意忽略发钗的来头,但沈忆梨又怎会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深意。

    小哥儿鼻头一酸,一头就扎进了他怀里:“我以为你带我走,还肯收留我是瞧我可怜.....夫君,我真的好开心,你能把我当家里人看待。我从来都没感受过有家的滋味,往后就让我陪着你,给你当一辈子的夫郎吧,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