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约莫过了半月时间,天气明显转暖,不再冷彻入骨,爱俏的丫鬟婆子们纷纷自箱笼里翻找出春日的鲜亮衣裳,翘首以待不久后能降下一场春雨,彻底洗去冬末的余寒。

    沈星溯向来不是个安静沉稳性子,才在榻上养了半好就吵嚷着要四处走动,将大夫的叮咛全然当作了耳旁风。

    而他习惯了从前呼朋引伴的日子,自然不会满足于独自外出,每回必强拉着燕洄与自己一起。

    燕洄是个属鼹鼠的,喜欢窝在暖阁里舒舒服服地捧着热茶吃点心,听见沈星溯在窗外唤她的名字,蔫蔫地撩开厚实的帘子,一着凉气就被激了个喷嚏,被沈星溯趁机握住手,在宽大温暖的掌心里不断揉搓着,便宜占够不说,偏生还装出嫌弃的模样道:“什么时节了还这么怕冷,手跟块冰坨子似的。”

    燕洄用力抽了两下手却没抽出来,转眼看到墙角忽然探出一个花斑点的巨大兽头,双眸射出冷电似的凶光,趾爪扒地,向这边悠悠地走过来。

    沈星溯感受到燕洄瞬间的木僵,转头望去,在他看来的一瞬,方才还凶相毕露的花豹居然塌下了腰,笨拙地在地上翻滚着,露出柔软的肚皮向主人卖乖。

    滴水成冰时,大花便一味的缩在兽室里,除了吃喝概不外出。

    而兽类对于天气的转换比人还要敏感些,稍暖了点,它便活泛了,跑出来撒欢。

    沈星溯笑着蹲下,伸手理顺大花腹部的绒毛。

    “没事的,不用怕,你来摸摸它。”沈星溯抬起大花的前爪向燕洄那边挥动。

    大花不情愿地呜咽了一声,被沈星溯瞪了一眼,乖乖地闭住了嘴巴,慵懒地扭腰垫步到燕洄脚底,偷瞄着沈星溯的反应,得到赞许的眼神后更加来劲,尖着嗓子哼哼着。

    这么个庞然大物却学小猫小狗撒娇,燕洄骇得脸色发白,整个人快贴在背后的柱子上,双脚脚尖踮地,极为勉强地扯了笑道:“不了,还是下次再摸……”

    大花发觉头顶上的人怕的厉害,忽然翻身站起,绕着燕洄的袄裙转圈,还故意将脑袋蹭来蹭去。

    燕洄憋着气喘了两声,马上就要吓得昏厥了。

    沈星溯立即上前捏住还在使坏的花豹后颈,呵斥了两句,将意犹未尽的大花赶出了院子。

    “我本有意让它尽早认主,不成想你现在还是怕得厉害,是我急躁了。”沈星溯擦了擦手,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带着愧意道:“从前是我混账,屡次遣大花威吓于你,待来日你慢慢习惯了,再让大花来院里,我会吩咐下去让他们将大花暂时关在兽室里。”

    燕洄本不想让一向无忧无虑的大花因自己关系而被禁锢,可她每次见到大花都胆战心惊,可以称是谈豹色变,便没有表示异议,暂时认同了他的做法。

    沈星溯见燕洄兴致不高,便带她走到了书房前,原先挂在门上的银锁不翼而飞,沈星溯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书房内应有人收拾规整过,宽大的书案漆面光滑如镜,仅剩必要的文房四宝等物,后面的博古架依旧摆着原有的器物,而旁边的书格里却少了许多女子画像,仅存下来的不过是些名家的古籍和花鸟虫鱼的画册。

    燕洄经过画缸时特意瞥了一眼,曾经满满当当的画卷也不知被清理去了哪里。

    “坐这里。”沈星溯指着正中央空地的黑漆圈椅,自己撩了袍角坐在书案后,铺好笺纸,将宽袖挽到肘间,低垂着眼睫磨墨。

    燕洄依言坐下,双手重合搭在膝上,不卑不亢坐得笔直,沈星溯偶然掀眸一瞥,落在眼中的女子宁静恬淡如清莲般让人心驰神往,竟一时舍不得调转视线。

    “二爷这是要作画?”燕洄曾偷溜进书房,翻阅了他的上千张画作,知晓他喜作仕女图,且技艺不俗,只当他是停笔久了手痒,便有意摆好了姿势配合他。

    沈星溯对她极温柔地一笑,不语,支肘提笔,露出结实修长的小臂,沉吟观察了她数息,这才谨慎地落笔,那微皱着眉头的严肃模样,像极了初入学堂被夫子紧盯着的学子,唯恐笔下出一丁点的纰漏。

    燕洄坐久了便有些无聊,忽然想一件要事,开口轻声道:“二爷,华潭寺的僧人还关押在府上,如果查清了那事与他无关,能不能……将他放了?”

    沈星溯手中的笔忽然悬停,墨汁在笔尖凝集,随着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那墨汁还是落在纸上,洇染出一个偌大的污点。

    “你似乎十分关心他?”沈星溯将废纸撤下,几下按成团扔进渣斗内,空荡荡的容器内发出沉闷的回响,不由让燕洄开始怀疑自己这个请求似乎提得不合时宜。

    指尖在丝滑温凉的衣料上轻颤了几下,燕洄敛着眉眼,漫不经心地笑道:“毕竟华潭寺是京都内的名寺,又与沈府来往多年,我想着他总归还是个僧人,若不慎造成了冤案,也是平添恶业,新年伊始不吉利。”

    沈星溯静静盯视了她一会儿,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提笔蘸墨,“既然你发话了,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回去。”

    燕洄翘了翘嘴角,在沈星溯即将抬头的瞬间恢复了无波无澜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沈星溯将笔撂在青白釉的山形笔架上,却仍凝眸看着画纸沉默,似乎不太满意。

    燕洄揉了揉僵直的脖颈,走上前一瞧,心中暗呼沈星溯笔力堪比名家,寥寥几个干净的线条便使一名文静清雅的女子形象跃于纸上,只是那杏面桃腮,檀口直鼻虽是她的模样不错,可凭空多了抹摄人心魄的美艳。

    且她原处的背景是枯燥单板的书房墙壁,而沈星溯却改作了花树掩映的廊下,婆娑的阴影中多了层若隐若现的朦胧,将她的美衬托到极致。

    想是沈星溯觉察她十分怕冷,便贴心地让她坐在了室内。

    “你也觉得画的不好吗?”见燕洄也良久不语,沈星溯挪开镇纸,将笺纸提到半空就要撕毁,“没将你的姿容画出十分之一,留着也是不堪入目的劣品。”

    “别!”燕洄抢在画纸一分为二之前拦了下来,一幅画动辄花费小半日,若是沈星溯提起再来一次她可万万消受不起了!

    “可我觉得二爷此画甚得我心意呢!”燕洄吹了吹未干的墨渍,为了哄他又说了许多夸赞之语。

    目光扫过笺纸,沈星溯只觉画中人不如身边之人的灵动娇美,但燕洄抱着他的手臂夸赞不停,他便清了清嗓子,唇角不自觉勾起笑,“好,既然你喜欢那就留着。”

    沈星溯唤来长荣,嘱咐他手脚小心些,将此画送去装裱起来,妥当后挂在他的书房里。

    长荣双手接过笺纸,不经意地看到画上之人的面容,眼皮子一跳,郑重地卷起来,弯腰退出了书房。

    长荣走后,燕洄借口疲累,先行回了厢房歇息。

    沈星溯自己收拾利落了桌面,而后施施然出了书房,随便叫住一个路过的小丫鬟,“你过来。”

    小丫鬟惯在外间伺候,不常与沈星溯打交道,冷不丁地被他喊住,只顾着偷觑二爷身高腿长地站在廊下,外表俊美出众,早魂飞天外。

    “你去将菊落喊来。”沈星溯慢悠悠地放下衣袖,抚平了褶子,向那小丫鬟说了一句便阔步离去。

    小丫鬟发觉主子虽弯着唇,可笑里分明带着狠厉,浑身打了个觳觫,不敢再看,缩着肩膀出了跨院。

    而菊落自从得知燕洄完好无虞地出了太太院子,而沈星溯反被罚进祠堂后简直不可置信。

    待那份惊骇与震撼褪去后,菊落方才觉察出不妥。

    毕竟是她拼着一举击溃仇敌的信念才去向太太告发的,而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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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也曾再三向她保证此事天衣无缝。

    可燕洄却半点没受影响,如何让她不担忧来日?

    菊落表面拔尖霸道,实则是个没有主心骨的,每度过一日,她便觉得自己被不安与焦躁吞噬了一分理智。

    于是她怀着十足的信任,再度去了阮宁蕙的香雪坞。

    起初阮宁蕙还维持着表面功夫愿意见她,只是菊落翻来覆去念叨着那些话,听得人耳朵都起茧了。

    阮宁蕙不免也生了烦躁,便敷衍道:“太太和老爷不办燕洄,那是因为老太爷旧疾发作,他们不得已才去了祖宅侍奉着,孰重孰轻你得清楚。”

    “可太太也点头让二爷出了祠堂,我瞧这事分明要不了了之,小姐您务必给奴婢拿个主意,若是燕洄趁机报复,奴婢无依无靠的,可就惨了。”菊落哭丧着脸扑到阮宁蕙脚底哀求。

    阮宁蕙睨着她,心中冷嘲热讽道,原来菊落是个有脑子的,也怕东窗事发。一面厌恶地看菊落将自己的裙摆弄出褶皱,便向身边的环儿使了个颜色。

    环儿半抱半拖地将菊落劝起,阮宁蕙起身道:“这事急不得,就算燕洄找你麻烦,你也可以一口咬定不知情,有太太给你撑腰怕什么?”

    说完,阮宁蕙借口头疼转身离开。

    菊落不愿自己去做替死鬼,当然不甘原地等着燕洄找上门来,于是往阮宁蕙的香雪坞跑得更勤。

    可阮宁蕙却给她吃了个闭门羹。

    来传话的婆子趾高气昂道:“我说菊落姑娘你毕竟是个丫鬟,不管以前在二爷的院子里有多吃香,可咱们小姐是正经的主子,哪有主子跟下人往来的,前几次小姐愿意见你那是小姐有气度,你可别蹬鼻子上脸,把自己当盘菜了!”

    说完婆子便让守门的小厮掐住菊落的胳膊将她赶出去。

    菊落是个没心眼的直脾气,当即向院内大喊道:“阮小姐,您不能卸磨杀驴啊!明明是您指使我到太太面前……啊!”

    婆子见她竟敢大声喧哗,没让她把话说完就抬手狠狠扇了她两记耳光。

    菊落双手被缚住,避无可避,这两下耳光吃得结实,原本还算白嫩的脸蛋瞬间肿起来。

    婆子揪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你爹娘可还在盼望你能给他们颐养天年,你若是敢四处胡言乱语,哼哼……”

    菊落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被人一把推了出去,从台阶骨碌碌滚下去,目眩头晕地爬起来。

    大门“砰!”地一声关紧。

    菊落双手用力攥着胳膊,走在冷清的小径上,喃喃道:“用得到我就好言好语地妹妹长妹妹短,用不到我了就……都怪燕洄那小贱人,让我平白惹上麻烦,好!既然如此,不如做个痛快!”

    不知想到什么,菊落怨毒地笑了两声。

    等下定了主意,菊落火急火燎地就加快步伐,出门却迎面跟一个小丫鬟撞成一团,菊落捂着脸,看到对方居然是个末等丫鬟,便将火气通通发泄到了对方身上,狠拧了她两把,又踢又打,还叫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敢往姑奶奶身上撞!”

    小丫鬟哭喊道:“是二爷让我喊你过去呢!”

    菊落一听立即收手,拽着她的胳膊紧张道:“二爷找我什么事,二爷吩咐你的时候可有生气的神情?”

    小丫鬟平白遭了无妄之灾,自然不会据实以报,索性闭着眼睛乱答一通道:“二爷满脸笑模样,看起来心情不错。”

    菊落心绪纷乱,竟一时当了真,脸上表情几经变化,忽然抬手拔了丫鬟的发簪,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几下拢好,又用手帕蹭了蹭脸,双手合十道:“菩萨保佑,定然是那小蹄子手脚粗笨惹恼了二爷,二爷总算是想起我的好了!”

    小丫鬟敢怒不敢言,悻悻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