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却说燕洄被送到东厢房内,门口经人把守,纵使累得眼皮子打架,也不敢贸然躺下歇息哪怕一刻。

    燕洄心神不安地坐在凳子上,不住地往窗外看,唯恐李氏的人闯进来将她捆走发卖了。

    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窒息感还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直到晨光熹微,透过窗纱柔和地照在面上,耳旁鸟语啁啾,燕洄迷蒙地揉了揉眼睛,下意识拎起茶壶,里面却空空如也,这才意识到自己已干坐了一整夜。

    而沈星溯始终未归,这实在不合他的性子。

    燕洄将门推开一条细缝,守卫正张嘴打着哈欠。

    燕洄向他们确认道:“二爷昨夜可回来了?”

    守卫揣着手摇了摇头,:“二爷彻夜未归,我猜兴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燕姑娘你如今正在风口浪尖,还是安心待在屋里别露面的好。”

    燕洄缩回脑袋,暗自思忖着。

    若不是昨日沈星溯于千钧一发之际闯入门来,又力排众议将她护送走。

    如今的她必定早就被装入马车,晃荡着一路向渝州去了。

    初次在太守府相见,她以为沈星溯只是个纨绔子弟又喜仗势欺人。

    然后跟随沈星溯回到沈府,又见识他暴戾冷血的一面,心中生出惧怕。

    再到昨日被他揽在怀中护佑,感受到十足的安全感,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顿时漫上心头。

    燕洄被迫龟缩在房里哪也去不成,直到夕阳斜下,天又昏暗下来。

    守卫将廊下的灯点亮了,换了一拨人,依旧恪尽职守地矗立在房前。

    直到这一天诡异的沉寂被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打破。

    一名小厮从拐角处奔来,步履匆匆,被守卫横出手臂拦下,却反被对方一掌搡开,痛骂道:“糊涂东西连我都不认得了!”

    这时守卫借着灯光一瞧,居然是消失了一天的长荣,连连道歉,将道路让开。

    长荣抬起手敲了几下房门,“燕姑娘,你快些出来。”

    燕洄应声开门,见到是长荣后也有些讶异,对方形容憔悴,数九寒天的却一脸油汗,不知多久没休息了。

    “燕姑娘,你快随我去前院一趟!”长荣一时急得忘了分寸,直接伸手来拉她,被燕洄后退躲过。

    “可是……出了什么事?”燕洄经昨日的事,问个明白才敢出去。

    长荣抬手往自己脸上轻轻招呼了两下,“小的情急,姑娘别见怪。昨日老爷提前回府,正撞见太太与二爷争吵,直接对二爷动用了家法,如今二爷人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若再耽搁,恐怕……”

    燕洄一听事关沈星溯安危,将昨日凶险情形皆抛诸脑后,来不及确认虚实,直接从屋子里跑出来,跟上长荣步伐,一面急切道:“二爷伤势如何?难道老爷罚他不够还要断食断水饿死他不成?”

    长荣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只简短道:“二爷后背有伤,被老爷下令跪在祠堂里反省,二爷却绝食抗议,送进去的饭食原封未动地被扔出来,太太心疼二爷,实在无法,只好请你来劝说二爷回心转意,别伤了身子。”

    待两人走到祠堂门口,长荣将一个描金双层食盒挂在燕洄臂弯,又强塞来许多药膏和丸剂。

    两边守卫将大门推开,燕洄抱着满怀的物什在长荣期待的目光中踉跄进了祠堂。

    大门在身后关闭,燕洄抬头见祠堂房梁与四壁雕刻精致华美,却弥漫着一股子腐朽暗沉的味道,窗扇紧闭,却仍不知从何处吹来阵阵阴风,拂起燕洄额前的碎发。

    厅堂中央金碧辉煌,设立着不少龛位,其中应是沈氏列祖列宗的牌位。

    在香烛幽幽缕缕的白烟中,竟有些阴森可怖。

    “你怎么来了?”

    燕洄冷不丁被一个人声吓得一颤,怀里的一只药瓶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那人膝下,被他弯腰拾起。

    沈星溯跪在一根柱子旁,因方才燕洄停步不前,只顾着打量周遭环境,一时没发现他。

    沈星溯身旁的柱子漆面还存着痕迹,应是一直依靠在上面,许是见到燕洄进门,沈星溯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烛光不甚明亮,燕洄却还是一眼看出沈星溯面容苍白,双唇也干涩起皮,眼中满是漆暗浓重的疲倦。

    燕洄走近,沈星溯凝视着她,直到她规矩地福了福身,说道:“太太担心二爷,特意让奴婢将饭食送来。”

    沈星溯立即将头撇开,冷哼道:“原来是听人差遣才来,你将东西拿回去,我还没落魄到要人施舍。”

    燕洄听出沈星溯仍对自己带着气恼,且祠堂阴冷,说话时不住地呵出白气,燕洄不想干耗气力,将手搓暖了,从瓶子里倒出药丸,捧在手心里献到沈星溯面前,“既然二爷不饿,那就先将药吃下吧。”

    沈星溯矢口否认:“我没病没灾,用什么药?”

    燕洄瞥过沈星溯后背衣裳已干涸的淡淡血渍,暗叹了口气将药收回,从旁边抽来一个蒲团,跪坐在沈星溯身边,低声下气地问道:“二爷可还是在气恼着奴婢?身体重要,二爷总也要顾念着自己。”

    沈星溯阴阳怪气道:“一个小丫鬟,也配得上让我记仇?”

    地面的凉气虽隔着蒲团,还是隐隐地传上来。

    沈星溯背对着她,墨发由青玉冠束起,露出修长脖颈,双肩宽阔却不复往日轻松平直,而是微微内扣好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沈星溯虽乔装出悠然自在的样子,可下意识的身体反应还是将他出卖了。

    燕洄转身将食匣打开,取出一碗温热的肉羹,用汤匙舀起递送到沈星溯唇边,柔声道:“二爷一天一夜未进食,身体怎消受得了,先用一碗汤羹好吗?”

    沈星溯低眸,燕洄对上他的视线,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将汤匙向前递了递,浓郁的香味瞬间萦绕在沈星溯的鼻间,里面的鲜虾和碎肉色泽油润,令人食指大动。

    他的喉结无声地动了动,最后却还是强忍着腹中阵阵绞痛将燕洄的手轻轻推开。

    “你如实地告诉我。”沈星溯盯视着她,瞳孔紧缩,“你与陈崖落到底是何关系?”

    陈崖落……

    燕洄木怔了一瞬,这才想起陈崖落是释心师傅的俗家名字。

    难道沈星溯还记恨她昨日当众拂了他面子的行径?

    燕洄捧着瓷碗的手指颤了颤,没想到他会突发此问。

    “陈崖落是个孤儿,你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对他百般相护?”

    人多时还好,一到空寂沉闷的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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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沈星溯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起燕洄扑在陈崖落身上的一幕,逼得他头痛欲裂,无法停歇。

    眼前的少女显然这两日也未得安眠,低垂的眼睫下淡淡乌青,一手拢着长长的发辫落在胸前,压在玉兰刺绣的花样上,心事沉沉地不知在想什么。

    她是惯会敷衍哄骗自己的,每次发觉不对找她质问,她总是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纂借口,而自己回回当了真。

    就连此刻,她犹豫不决地还在思量如何用三言两语打发自己。

    沈星溯浑身气血逆流,恨不得亲手抬起她的脸,将自己的辛酸和多年的一厢情愿倾吐而出。

    可他多年身居高位早已不习惯去哀求旁人垂怜。

    燕洄抬眼,见沈星溯眼波流动,似逡巡似探究,幽暗深邃的瞳孔犹如一汪溺死人的黑潭,而映照在水面上的她,不自觉流露出瑟缩心虚之态。

    燕洄借着将瓷碗搁回食盒的机会躲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

    食盒盖子“嗒!”的一声锁紧。

    燕洄也想好了说辞,将她与释心初次在华潭寺相逢,释心赠药和在张总管刁难自己时出现解围的情形徐徐道来,努力诠释出一位淡泊名利而又心怀大义的高人形象,暗忖可以暂时搪塞过去。

    沈星溯眉头拧紧,不满道:“只这两件事就可以让你担下莫须有的罪名?你知不知道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

    燕洄咬了咬唇,无奈道:“当时形势危急,二爷又……”她看了一眼沈星溯,见他眉眼冷肃,便略过这句话不提,接着道:“奴婢一时慌乱,就做出那般的举动,现下想来也是后怕得紧。”

    空气陡然陷入沉寂,静得燕洄几乎能听到对方不甚平稳的呼吸声。

    沈星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与陈崖落究竟什么关系?”

    燕洄抬起头直视他,坦诚道:“二爷要奴婢发毒誓吗?只要能证明奴婢与陈崖落是只见过几面的生人,奴婢可以发一百个一千个毒誓,二爷愿意相信奴婢吗?”

    她的眼神澄澈,语气中隐隐有恳求之意。

    沈星溯忽然抬起手在她的左颊轻轻一点,“还疼吗?”

    燕洄下意识摸了摸脸,触手温凉,还微微肿着,记起来昨日采萱为泄私怨扇了自己一记耳光,而睚眦必报的沈星溯也当场替她回敬了过去。

    燕洄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他笑道:“谢二爷关心,奴婢没事了。只是二爷即便是不思饮食,也得先紧着处理伤口,若是感染化脓就麻烦了。”

    对方语气真诚饱含关切,沈星溯终于松动,点了点头,却忽然伸手按住欲起身唤人的燕洄,沙哑道:“你为我上药。”

    “可奴婢手脚粗笨,又不识医理……”燕洄讶异地看向他,直觉不妥,下意识便想拒绝,但见沈星溯跪坐在幢幢烛火前,表情明暗变化,眼神却很平静坚定。

    燕洄知晓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只好硬着头皮去将炭盆推近些。

    沈星溯垂下手,外袍缓缓下落,露出被洇染得暗红的里衣。

    待沈星溯将里衣褪下后,结实挺拔的后背上布满大片青紫的瘀斑,其中不规则的破损处早已停止渗出鲜血,呈张牙舞爪的挫裂状,横亘在肿胀不堪的肌肤上。

    他的伤比燕洄想象的更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