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采萱趾高气昂地走到最前列,后头跟着燕洄和两名婆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早有多嘴饶舌的奴才将这档子事添油加醋地宣扬出去。

    因而左右来往的丫鬟小厮一见燕洄,脸上便显出轻蔑鄙夷的神色。

    燕洄左脸发烫,隐隐作痛,不敢伸手去摸,只好用舌尖轻轻顶了顶那处,心中酸一阵苦一阵地泛上来,想到是自己招揽来的祸事,怪不得旁人,思忖着待会儿如何应付李氏,好让自己依然能留在沈府。

    采萱将门推开,婆子借着推搡燕洄的机会,在她的手臂上重重地掐了两把。

    燕洄猝不及防,痛叫了一声,被婆子指着叱道:“太太面前安静些!”

    接着,婆子们粗鲁地按压着燕洄的肩膀让她跪在地上。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咳。

    燕洄抬眼,见李氏端坐在贵妃榻上,头上勒着凤穿牡丹的抹额,绷着一张脸,冷冷地开口说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要多话。”

    燕洄点头道:“是。”

    李氏低垂视线,见燕洄形容乖顺,纵使素装淡妆也不显寡淡,倒别有清丽秀美的气韵。

    最为难的是沈星溯看重燕洄。

    她本意过段时间做主让沈星溯将燕洄纳入房中,可却横生出这档子污秽之事。

    想到此,李氏的目光中便透出嫌恶,冷下心肠问道:“有人禀告称你与华潭寺的弟子有了不干净的勾当,此事是虚是实?”

    果然,不过半日,风言风语已刮到了李氏的耳中。

    看李氏身后两名精壮婆子虎视眈眈的模样,这是拿她错处,要给府里其他下人立威。

    燕洄抿着唇,想到若是据实以报,那释心便难了,师兄弟众多,可却不会为了他一人毁了华潭寺的百年清誉。

    燕洄既无锦囊妙计化解危机也没有能人高手为她做后盾。

    每每出现这种状况,也只好独个儿冲锋陷阵。

    燕洄有苦说不出,俯下身子道:“回太太的话,此事原为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妄图引起释心师傅的注意才出此下策,且被人及时发现没有酿成大祸,求太太看在奴婢曾在太守府救过二爷的情面上宽恕了奴婢这次,奴婢日后必定恪守本分,不敢再有今日之举动。”

    李氏默了半晌,思绪万千。

    这个丫头才不过十四五的年纪。

    当时燕洄挡了刺客一剑后重伤垂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只是功过不能抵消。

    燕洄这回竟敢公然勾引外男,显是淫坏了的。

    断断不能留在沈星溯身边。

    李氏定了主意道:“我正是因为顾念着你往日的功劳,若这等事搁在旁人,我也不必一句一句地审问,早让牙婆将人领走了。”

    燕洄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一听此言便知李氏虽要发落自己,但至少不会狠心将自己卖出去,告饶道:“求太太饶我这一回,是打是罚,奴婢都领受,只要太太能大发善心让奴婢留在府里伺候着,就算是最苦最累的活,奴婢也没有丝毫怨言。”

    说着,燕洄双眼垂泪,泪珠啪嗒啪嗒地落在毯子上,洇成小小的深色圆点,显然是回心改意了。

    可这事毕竟不能开先河,若重拿轻放了,往回还怎么管治下人?

    李氏拿起茶盏润了润喉,不再看她,只说道:“渝州那里还有个老宅,虽荒废了许多年不曾住人,但还留着个管事看院,我既不打你也不罚你,从前赏给你的金银也不收回,只当作你的嫁妆,待你和那名管事成婚,也能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一听李氏要将她赶到老宅子里嫁人,燕洄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慌地在地上磕头道:“求太太网开一面,留我在府上。”

    采萱几步走过来骂道:“没听到太太已是开恩了么?”转过头对着婆子道:“快些将她的嘴堵住了,还由着她在太太面前又哭又叫的,等会儿太太的旧疾被激出来可怎么好?”

    两名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即上来钳住了燕洄的手,随便抓了块粗布塞住了她的嘴。

    这粗布不知是做什么用途的,又馊又臭。

    燕洄干呕了两声,被婆子们往外拖去。

    李氏于心不忍,吩咐道:“别伤了她,收拾些东西让马夫将她护送过去,若星溯问起,就说是交给人牙子了。”

    一名婆子走到门口,才刚将门打开,就像被人一拳打在嗓子眼似的尖细地嚎了一声。

    洞开的两扇门后,沈星溯满面凶煞,阴沉沉地闯进来,抬脚便将挟制着燕洄的另一名婆子踹到地上。

    燕洄惊魂未定,被沈星溯抄到怀中后兀自发着抖,一双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摆。

    沈星溯连声唤着她的名字,燕洄抬起头,莹润白皙的脸上爬满泪水,左颊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沈星溯怒从中来,将燕洄口中的粗布抽出一把扔到婆子脸上,厉声诘问道:“谁动的手?”

    采萱见二爷修罗似的闯进门来,那么壮实的婆子被他一脚踹翻,早被吓得缩在太太旁边不敢动弹。

    直到二爷怒喝发问,屋里头其余下人皆用眼风扫过采萱。

    采萱避无可避,心中咒骂着那些胆小怕事的奴才,怯怯地走到沈星溯面前,勉强绽开一抹娇笑,低声道:“是我不小心,不过是这丫头先……啊!”

    沈星溯一个掌风将采萱打得踉跄了几步,扑在一旁的地上,采萱捂着半张脸,羞愤欲绝地站起来钻到了内室。

    李氏见状沉下脸,沈星溯一进门便接连打了两名下人,犹如狠狠地打在她的脸面上。

    再瞅沈星溯将犯了错处的燕洄珍重地搂在怀里,还在追问着身上可有其他伤处。

    李氏便更觉得菊落的话句句属实,既是沉痛又是愤怒地说道:“一个犯了错的贱奴,难道还处置不成吗?

    燕洄听出李氏话音中的怨怼,自沈星溯手中挣脱出来,低眉顺眼道:“谢二爷关怀,太太并未体罚奴婢。”

    沈星溯瞧她正逢末路还要坚定与自己划清界线的样子,虚空攥了攥手,转头对李氏道:“燕洄是儿子房里的人,虽然犯了错,儿子自会管教,不劳母亲费心。”

    说罢,沈星溯招来自己的人,叫他们先将燕洄护送回院里。

    屋里头被搅得人仰马翻,如今始作俑者居然全身而退。

    李氏站起道:“给我拦住他们!”

    门外的小厮与沈星溯的下人两相对峙,谁也不肯让路。

    最后沈星溯眼风一扫,森然道:“滚开!”

    几名小厮看着形势不对,腿先软了三分,一点一点向后退去。

    燕洄由着人簇拥着直下了台阶,往外走去。

    李氏气怒交加,发颤道:“这丫头是勾了你的魂吗?你简直糊涂了!”说完,李氏捂着胸口后仰过去,一时间屋子里乱成一团。

    丫鬟们熟练地将药丸推入李氏口中,又端来温水给她缓缓送服。

    李氏迷迷瞪瞪地醒转过来,见沈星溯饱含愧意地坐在一旁,正关切地握着自己的手观望。

    李氏方才的急怒暂且消下去,将其余下人屏退,张了张口,沈星溯却打断道:“母亲别耗损气力,这一月来连犯了两次,先让郎中来把过脉看看是不是换些新药。”

    李氏知道沈星溯是想岔开话题,将此事翻过不提,便摆了摆手,低声道:“你如今的样子才应让郎中来看看,是不是被女人灌了迷魂汤。我不能容她继续待在沈府,这种寡廉鲜耻的女子不知还要掀出什么风浪来。”

    沈星溯却默不作声,只是抬高了软枕让李氏躺得更舒服些。

    李氏哽住了声,沉痛道:“为何非瞅准了她?就为了个女人……八年前如此,八年后亦是如此,你……唉!”

    沈星溯原不想再激怒母亲,见她失望地转过眼去凝视着窗外,眼尾泪光闪动,便解释道:“今日之事其实有误会,过些时间儿子再慢慢为您解释。”

    李氏缓缓吐出一口气,软了态度妥协道:“先将她放到外宅一年,不管事情真假,阖府上下都传遍了,总也得做些样子出来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莫不说一年,便是一日,我也离不开她……”沈星溯望着母亲,将埋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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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想着过些时日迎娶她进门,这桩事说什么也要压下去,她的身上不能留着污点。”

    李氏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指着他道:“你这是疯了不成?你还要怎样宠着她!”

    门口忽然砰地一声巨响,随即森严暴怒的一声响起,“混帐东西,你可还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被踹开的大门后走进来个高大威严的中年男人,方阔脸,下颔蓄着短须,薄唇紧抿,身上朱色官服因舟车劳顿不甚平整,透着些风尘仆仆的疲惫。

    “老爷怎么提前日子回府了?”

    李氏率先下榻穿鞋想去恭迎,却被沈崇山拦住,温声道:“你且歇下,才犯过头痛不宜走动。我这次调任回京,时间太紧迫没来得及捎信给你。”

    沈崇山转向沈星溯,脸上颜色骤变。

    他方才外面屏息将两人对话听得分明,联想到沈星溯十五岁那年因儿女情长的末等事闹得府里翻天覆地,如今与母亲呛嘴却又是因为个女子。

    沈崇山怒上心头,恨声道:”亏你还是沈家男儿,竟如此优柔寡断,简直让我失望透顶!自小我没太过插手你的事,但是今日,我定要做主,将这个惑乱主子的浪□□子赶出府去,若谁敢阻拦,一律家法处置!”

    沈崇山虽人到中年,却仍然声如洪钟,极有威严地站在众人面前。

    小厮听他命令,立即便要去拿人。

    刚走出两步却被沈星溯拦住了,咬牙道:“你们谁敢动她!”

    见沈星溯忤逆,沈崇山不似李氏那般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与对方听,而是掷地有声地问道:“逆子,你让不让开?”

    沈星溯动也不动地矗立在原地,态度坚决。

    沈崇山看着他,冷笑道:“你长本事了,长荣!去请家法!”

    李氏顾不上头疼,起身调和道:“老爷才回来,先坐下歇会儿,星溯一时转不开,与他慢慢讲明也就是了。”

    “你看他可有半点悔过之意?”沈崇山摇了摇头,将李氏搀扶回贵妃榻,“我心中有数。”

    长荣塌着背将两指厚的板子呈上来。

    沈崇山接过板子,本想再最后确认一遍,若沈星溯回头是岸也不必动武,却见沈星溯虽挪动了脚步,却是自觉地跪在他面前,腰杆笔直。

    沈崇山对这个失而复得的独子寄予厚望,沈星溯也争气,在军中谋得好差事,此后前途不可限量。

    他的未来不能断送在一名女子的身上。

    沈崇山抬手,长板划过空气,锐利的风鸣呼啸后,重重地击打在沈星溯后背。

    这一下,沈崇山用了十成足的力气。

    沈星溯垂着眼帘,悄无声息地按紧了拳头。

    沈崇山将汗湿的掌心在衣上抹了抹,恨铁不成钢地再次用力抽打下去。

    接连十来下后,沈星溯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嘴唇也失了颜色,却还是一语不发的跪得笔挺。

    沈崇山力厚,若是发全力打多了几下,就连人的脊梁骨也能打断,李氏攥着手绢不忍喊道:“星溯快与你父亲认错啊!”

    沈星溯咬紧了下唇,缓缓摇了摇头。

    沈崇山暴怒,长板急风骤雨般落在沈星溯的后背。

    还是李氏忽然发觉沈星溯后背衣裳洇出了血色,才急忙奔来抱住了沈崇山的手臂,哭喊道:“老爷快停手,难道要将他打死不成!”

    沈崇山呼哧重喘,背心湿了一片,将板子丢在地上怒道:“将这个不孝子押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知晓错了再放出来,若是再敢说什么娶丫鬟做妻的大逆不道的话,与其留着败坏家风,不如直接饿死了事!”

    沈崇山抬步离开,李氏抢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星溯,却见沈星溯双唇微动,轻语道:“还请母亲看护着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执迷不悟?”见沈星溯样子惨淡,李氏到底心软道:“母亲答应你。”

    沈星溯这才用手撑着地站起,牵动后背伤处痛得咧了嘴,头晕目眩几乎摔倒,还是几名小厮一齐扶住了他,因着沈崇山的命令,也不敢擅自为他疗伤,只好一路相送到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