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莺儿抱着漆盒站在门后,等燕洄进来便一把拉住了她。

    刚才燕洄与刘管事之间的谈话她听了个囫囵,当即顾不上伤心,忙问道:“小燕你怎么会得罪上沈二爷?”

    燕洄勉强一笑,将傍晚时分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莺儿还没听完就脸色大变,握住燕洄的手一阵阵后怕道:“比人还大的豹子?我的娘唉!这要是被咬上一口……小燕你还好吗?”

    “我没事。”燕洄摇了摇头,打开漆盒摸出一盒还剩了底的药油,用指尖沾着涂到膝弯处。

    “还好还好,沈二爷不再追究此事。”莺儿拍了拍胸脯,转身走到镜前梳拢散乱的碎发,“若是司礼监的丁公公也这么轻易饶了我就好了,他看起来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这么大晚上的还要我去给他赔罪。”

    镜中少女的脸色嫩如鲜桃,与燕洄未着粉黛的素白大不相同。

    燕洄上完药后仍攥住药瓶发呆,怔怔出神,倒叫莺儿稀奇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呆呆愣愣的,想什么心事呢?”

    燕洄移到窗前,隐约可闻的丝竹乐器之声自昏暗的夜色中阵阵飘来,心中似乎下定了决心,“莺儿,我想向你打听几件事。”

    “什么事呀?只要我知道肯定与你说。”莺儿头也未回,忙着修补残妆。

    燕洄手指抠着窗棂,低声道:“你可知沈家二爷如今的脾气秉性与喜好?”

    莺儿瞪大双眼,将墨笔拍到桌上震惊道:“小燕!燕洄!你总算是开窍了!”

    她侧坐面对燕洄露出洞悉的坏笑,说道:“从前我让你勤于装扮,多打听主子们的喜好,别一味缩在臭气熏天的马房里做苦力,你不听我的,现如今,可是想明白了?”

    “不……”燕洄摆手,刚想解释,又被莺儿止住话头,喋喋不休继续道:“凭你的长相与身段若诚心打扮,怎会攀附不到一位好主子,总是待在后院里是没前途的……”

    燕洄见莺儿自说自话个没完,显然是误解了自己的本意,但她总不能向莺儿去解释原委,只好任她胡乱猜测,无奈扶额道:“好吧,你这会儿先告诉我有关沈二爷的事。”

    莺儿热络心肠,垂下头细细思索了许久,再抬起头时却是煞有介事地拢着眉头,一脸沉重,“沈二爷素日里都在京城的老家居住,不怎么与这边走动,你若问我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听闻沈二爷的性情与他拔尖的容貌同样出名,是个暴戾喜怒无常的。小燕,你若是想借这次寿宴接近沈二爷,我只劝你打消了这份心。”

    莺儿熟悉其中奥妙,她们俱是卖身契捏在太守府中的家生奴才,就算是想攀龙附凤的也得摆正自己的身份,像沈家二爷那样的权贵,她们是万万不敢沾染半分的。

    燕洄却好像没将她的好意提点放在心上,喃喃自语道:“脾气不好么?这倒是有些棘手……”

    若不是两人朝夕相处,莺儿都要怀疑燕洄被施了迷魂阵,从前不屑于纷争的人怎么一听到沈二爷大名就恋恋不忘了?

    “你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莺儿去拉燕洄的手,反被她回握住。

    燕洄嘻嘻笑着,没心没肺的,“听进去了,好莺儿,你先借我点银钱添置衣裳。”

    燕家老夫妇没给女儿存下多少钱,他们一家子一向过得清苦。

    而燕洄在后院做的虽都是粗活累活,可月钱不多,平时拢共就两身衣服来回替换,浆洗得像铁板一样。

    如今燕洄身上这件破了,自然得添置新的。

    莺儿并未拒绝,问道:“你要借多少?”

    “……二两。”

    “什么?二两!二两都能买一箱子衣裳了,小燕你到底借钱做什么,不说实话我可不借你!”莺儿跺脚道。

    燕洄所说不假,她确实要添置衣裳,可除去衣裳还有胭脂、口脂、黛粉等杂物,发髻上也不能光秃秃的,总也要簪个绢花修饰。

    莺儿玲珑心肠,一听便知燕洄没听她劝告,仍存了心要找沈二爷。

    “这些物什也不是贵重的,你先穿戴我的。”莺儿叹了口气,碎碎念道:“可有一样你要答应我,若是在沈二爷那里吃了闭门羹,你千万不要纠缠下去,及时止损。”

    燕洄心中苦笑,她何曾不想过些平淡的日子,沈家这种高门她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可如今,她有个非去不行的理由。

    莺儿心疼地从钱袋里抠出几枚碎银子悬在燕洄手心上,又添了一句道:“还有一条,你得陪我去找丁公公赔罪,我一个人总是心慌害怕。”

    按刘管事所言,他已做好善后,让莺儿找司礼监的丁公公赔罪应是走个过场,又有何难?

    燕洄满口答应了下来。

    莺儿便折了半支火烛插在灯笼里,领着燕洄向丁公公暂住的别院去。

    守院的家丁认得她们二人,客气地放行。

    只是刚穿过回廊,莺儿便“哎哟”一声弯下了腰痛道:“我的脚好像崴了,疼得厉害,小燕你先替我去跟丁公公打个招呼,我随后就来。”

    燕洄瞧着她遮在裙摆里若隐若现的脚踝,无奈地接过灯笼的手柄,叹道:“罢了,我一人去也行。”

    诡计被识破,莺儿跳到阑干上坐下,两条腿晃来晃去,讨好地笑道:“我在这等你回来。”

    燕洄低着头走到正房门口,左右两个五大三粗的护卫一伸胳膊拦住了她,待她说清来意,互相看了一眼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丁公公虽未歇下,可现在也不方便见客,我为你通传一声。”其中一名护卫转身进房,似乎隔着一道帘子与里面的人轻声禀告。

    燕洄举着灯笼,虽不敢抬头看向门缝里,可那些细微的动静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丁公公尖细缓慢的嗓音夹着几名女子妖妖调调的娇嗔呻|吟,很难不让人去联想房内的状况。

    燕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蛋涨得通红停在门口。

    直到护卫出来回话:“丁公公说念你年纪小,不与你为难,回去吧。”

    燕洄如同得了赦令,简短谢过二人后拔腿便走。

    两名护卫心有灵犀地一同笑出声。

    燕洄更是赧然,手中的灯笼摇晃剧烈,火烛“扑”地一下灭了,四下里陷入昏暗,燕洄凭着记忆往回小跑,却不想迎面来了个人,正巧撞成一团。

    “你说你没长眼睛啊!”对面似乎是个小厮,捂着下巴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口便骂。

    燕洄也被撞得七荤八素,抱着灯笼还未站稳就忙鞠躬道歉。

    小厮借着廊上悬挂的纱灯瞧她的样子似乎有些眼熟,指着燕洄高声道:“你不就是马棚那个——!”

    燕洄也认出对面的人正是傍晚时分喊走沈星溯的亲随,唯恐对方私下为主子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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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惶诚恐地用灯笼遮了半张脸胡乱道歉几声,借着对面人反应的时机溜着缝跑了。

    莺儿还留在原地等候,远远地看见燕洄跟被狗撵着似的夺命狂奔,急问:“这是怎么了?”

    燕洄频频回首,确认对方没跟上来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道:“没……没事,丁公公他老人家说……说不怪罪你了。”

    “他有这么好心?”莺儿记着那面白无须的小太监说话是多么的尖酸刻薄,追问道:“他没为难你吧?”

    回廊到尽头矗立着两盏明亮的石灯,照清了来路。

    两人鞋底踩在石子路上“哒哒”地轻响,燕洄想到方才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含糊回应道:“刘管事早已派人安抚了丁公公,我走那一趟不过是表个态度,这事算收尾了。”

    莺儿喜不自胜,回到小偏堂中拖出了箱笼,将平时舍不得穿的衣裳一一摆在炕上供燕洄挑选。

    莺儿嘴甜,人也长得娇美,在太守府伺候这么久没少受主子赏赐,炕上的衣裳里不乏有颜色鲜亮的软纱罗裙和显身段的束腰旋裙。

    燕洄却挑了一件略显朴素的长裙搭在臂弯。

    她这次装扮不想在人群中太过扎眼,整洁通透就好。

    燕洄心中有了一个雏形初现的计划,早早地睡下后第二日晨起就飞快地将手上未完的活计做好交工。

    空闲下来了,燕洄又去市集上淘换了些实惠的首饰充门面。

    等准备妥当后,燕洄择选了一个明媚的午后去往沈星溯所在别院,这时大多数家丁用过饭后懒洋洋地犯困,思绪也不太清明。

    太守府的装潢用料虽不算穷奢极欲,也算是华丽精致的。

    但当燕洄赶到沈星溯的别院后,还是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一碧如洗的晴空,雕梁画栋的朱墙延展到远方,以人之目力竟不能看到拐点,亭台楼阁之上碧瓦飞甍,闪耀着润泽的光芒。

    从前没发现刘太守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一流的,这样的别院,恐怕刘太守自己也不舍得住的。

    燕洄收回惊叹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走到众多守卫面前,恭敬地福身说道:“前些时日,奴婢与沈二爷巧遇,只因奴婢笨嘴拙舌不会说话,不慎惹恼了沈二爷,虽说沈二爷宽宏大量原谅了奴婢的无礼,可刘管事还是觉得不妥,特命奴婢来给沈二爷当面赔罪。”

    守卫们面面相觑,本想按照规矩行事赶她回去,可刘管事毕竟代表着太守府的门面,大太太为人谦和,出门前特意叮嘱了他们不可傲慢不逊,得罪了这门亲戚。

    其中一名守卫眼珠一转,低声道:“我去禀告长荣,让他拿主意就是了。”

    这个妙计迎来了大伙们的一致肯定。

    长荣是沈星溯身边的亲随小厮,最了解沈星溯的脾气秉性,将这个难题抛给他也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守卫们便一层一层地向上通传去了,留下燕洄在大门处一动不动地站着。

    待脚底的麻痒转过第三轮时,那名守卫终于步履匆匆地赶回了大门。

    只不过,当他再次看向燕洄时,目光却露出了一丝怜悯,含糊道:“快进去吧!穿过花园左拐直行,看到最大的那间屋舍就是了。”

    燕洄感谢过他后,便巡路走了进去。

    留下几名守卫窃窃私语道:“赌一吊钱的,她今日是走不出这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