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教他写字
    车轮“咔哒”一声响,车身还跳动了两下。

    陶夭夭和叶蓁蓁抓紧前辕,着实被狠狠吓了一跳。

    “林姐姐,你没事吧?”

    姐妹俩默契回头,这般询问。

    “我没事。”车厢内传出林见微一如既往温柔的嗓音,“继续赶路。”

    两人并无发现任何不妥,只是赶路越发小心。

    车厢里。

    少年身形僵直,紧紧贴在车厢壁,一手横在腰间,抱剑握拳,一手顶开剑锷,露出一丝剑锋,怀里则趴着握住他手臂的少女。

    两道黛蓝的衣摆叠合,散开如蓝莲在水,微微晃动。

    林见微扬起脖颈,出了一截的剑锋,带着剑锷与少年的大拇指,抵在她的脉搏上。

    秦著可以清楚感觉到血液流淌过的动静。

    一下又一下。

    突突。

    他的呼吸陡然加重,躯体也忍不住轻轻颤动起来,像刚被拨动的琴弦一样。

    明知他如野兽危险,可林见微还是莫名萌发一种令骨头缝都在兴奋颤抖的快.感,好似用指腹在刀锋轻抚一样。

    令人沉迷。

    她好险才抑制住自己更过分的举动。

    少女身上干燥的木叶花香,浅浅淡淡在鼻间乱蹿。

    温热的呼吸溜进衣襟,好似已穿过单衣,与肌肤紧紧贴近一般。

    瞬间,心里便生出一种想要死死把对方勒住,不能逃离自己方寸的念头。

    他想要她的亲近,乃至——

    渴望再靠近一些些,不要隔着什么手臂剑鞘。

    喉头滚动两趟,他绿沉沉的眼眸,直直撞进那双温柔的眸子。本该将人推开,可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看着她。

    ——她眼眸里,装载了他的身影。

    “对不住。”林见微露出抱歉的笑意,抬手摸上窗边棱格,撑着站起,“刚才的事情,我不是存心的。”

    只是意外发生时,故意没控制自己。

    她轻咳一声,眼神游移,“但,你身上的味道有点独特,就、就多闻了一下。”

    人离开,怀抱空落。

    秦著松开大拇指,让剑刃回归剑鞘。

    “不怪你。”

    他垂眸看着自己左手手臂。

    刚才,少女柔软的腹部就靠在上面,像一团绵软的云,似乎徒手就能刺穿。

    如此脆弱。

    他瞥眼看向窗外,心想,世间怎会有人柔弱至此,又刚毅至此。

    边城多盗匪横行,车行没过两日,她们便遇上劫道的流匪。

    那时,苍茫暮色刚笼罩树顶,天地尚未彻底昏暗。

    她们将要造饭的家伙什搬下车,刚挖了灶,用石头架起陶锅,还没来得及下米,密林就冒出六七匪徒。

    他们手中拿着环刀,不似寻常走投无路才弃农为匪的农人。环刀上,还有着斑驳血迹。

    林见微施舍了一个眼神,便继续从米袋里淘米。

    劫匪被她闲适姿态激怒了,提着刀要砍过来。靠在树干上站着,目光沉静不动,只微微侧首打量的秦著,脚步一动,已像箭矢冲出去。

    他的剑半出鞘,从为首的人脖颈一侧划过,再倒退擦过对方肩膀的衣裳。

    噗——

    人倒下后,血液才汨汨冒出,将雪地浸湿。

    光洁的剑刃被收回,少年旋身,黛蓝的衣摆展开,像桔梗花一样,散开几片。

    唰。

    刀锋擦出,回擦,收剑。

    恐怕两个呼吸的功夫都不到,只是一个健步与旋身出手,两个盗匪便倒下,彻底没了生息,只有一双眼瞪得很大。

    咚咚咚。

    干米跳落陶器。

    剩下的五个流匪,已膛目结舌停住了脚步。

    脚尖铲起的雪,扬起一片冰冷雾气。

    秦著脚步往旁边挪动,挡了扬过来的碎雪,如孤狼挺立猎物跟前。他手中剑鞘合上,瞧着就像从来没有出鞘一样。

    林见微看着不远处的黛蓝衣摆,轻笑道:“别把人都杀了,留两个让夭夭和蓁蓁练练身手。”

    如此,沿途劫匪皆遭毒手。

    等马车辚辚,行至盛京所在的天都府,陶夭夭和叶蓁蓁双手已经很稳,身躯也不再为干掉匪徒而恐惧抖动。

    暮色笼罩旷野城头,他们就近找了间客栈住下。

    一如既往,林见微与秦著一间,姐妹俩一间,谁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用过饭,洗漱完的少女散开一头细细的柔软发丝,用布慢慢擦着,翻阅摆在桌上的识字册。

    那是一路上所见文字与药材而成,她全部归在一起,订成一册。干枯的草药,便用浆糊粘上,勉强算图文并茂。

    等秦著从外归来,她便推向对面:“看看可都还记得,若是都记得,便可以习字了。”

    秦著持剑坐下,把剑搁在膝盖,一个个念给林见微听。

    没有一字错。

    “甚好。”她头发半干,懒得再擦,便把布丢在一旁,翻出笔墨纸砚摆开,“我开始教你习字。”

    砚台倒了一些水,用墨条缓缓磨开。

    秦著忽地开口:“我想学写你的名字。”

    “好啊。”林见微放下墨条,抬笔沾墨挥就,“林、隼,小字,见、微。”

    她也不问秦著,为何会想先学她的名字。

    隼,遨游于天的猛禽。

    秦著抬眸,看向少女线条柔润的脸庞。

    “怎么。”林见微挽着袖子,笑道,“你觉得女子不该用这样的名字?”

    秦著摇头:“不是,很适合你。”

    她的确不是什么圈养华贵鸟笼的百灵与雀儿,而是自由于天的猛禽。

    “其实我爹娘刚开始给我的名字是这个‘笋’,春笋的笋。”林见微在旁边写下,“洁白如玉,永远不必长成竹,只需要做一道肉质鲜嫩,美味爽口的珍品即可。”

    笔锋收起,她转脸看少年,“可是我不喜欢这个字,便自己改成了‘隼’。”

    “这个字不好。”秦著点着“笋”歪向一边的小尾巴,“不适合你。”

    林见微笑了:“我亦如是想。”

    她又执笔,墨字宛若游龙,落在纸上——秦著。

    少年认得自己的名字。

    林见微,秦著。

    他的眸光动了动。

    少女将笔递过去:“你来试试。”

    秦著接过,拢在掌心,将少女残存的温度收束。

    “笔不是这样拿的。”林见微伸出手,指尖落在笔杆上,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看向少年,“可以吗?”

    她没说可以什么,但秦著明白了。

    他握着剑的手死死收紧,苍白表皮之下的骨节,愈发冷透,从束袖里蜿蜒爬到手背的粗大青筋高高突起,像涨水的长河,随时会决堤。

    少年没说话。

    屋内沉寂。

    林见微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捏着笔杆一头。

    哔啵——

    灯花坠落桌面。

    秦著才像是从旧梦醒来,垂眸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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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白的纸张,嗓音沙沙:“可矣。”

    得到应允,少女的手才顺着笔杆往下,将他手腕侧转。

    “手指,放松。”

    林见微俯身,双手并用,将他牢牢抓握的手轻轻掰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捏住,放在准确的位置上。

    手下的手指僵硬得像一块硬木,落在自己侧脸的眼神也毫不收敛,像饿狼瞥见幼羊悠然走到自己跟前,当成同类往下一躺,袒露肚皮一样。

    目光犹如刀锋,紧紧贴在她脸上。

    她脊骨有凉意升起,令她战栗。

    ——兴奋得战栗。

    调整好少年手部姿势的掌心却展开,贴在他手背上,带着那只手,在纸上游转一圈。

    她唇边衔着温柔浅笑,烛光将她半边脸镀上柔金。

    看了半晌,秦著才收回眼神,落在纸上。

    “好了,就是这样。”林见微松开手,直起身再落座,托腮看着他。“你试试看?”

    秦著学东西很快。

    不过写了四五次的字,虽还歪扭,却已初见锋芒,有自己的风骨。

    一张纸写完,林见微便轻轻按住他握着的笔杆:“好了,今日先练到这里,来日方长。”

    秦著“嗯”了一声,收拾笔墨纸砚。

    林见微只管去取下发带,便能安然入睡,烛火也由他来灭。

    秦著抱剑,和衣而眠,只扯来被子盖着腰腹。

    许久。

    等林见微呼吸平缓,他便翻窗离开,往某个方向一路奔走。

    跑出十里地,他才停下,翻身落在一处热闹的瓦子,驾轻就熟地穿过复杂的、没有规律分布的屋子,走到一间挂着许多牌子的屋子里。

    从屋子取走书写“林见微”与“秦著”的两块牌子,他塞进腰间,转身就要离开。

    便在此时,背后刺来一柄剑。

    “来了,可就别想轻易走。”

    秦著侧身避开,用剑柄拦住横削过来的剑锋,冷淡而平静地阐述:“你打不过我。”

    刺杀的人冷哼:“天狼的位置,终会是我的。”

    “你,还不行。”秦著大拇指一顶,剑刃飞出半截,格挡剑锋,又旋身游走此人背后,将剑锋绕过对方手腕,一路上转脖颈。

    唰——

    剑锋一割,一擦,一收。

    刺杀者瞪大了眼眸,还维持着刺出去的动作,完全不敢相信眨眼功夫,自己便这样没了命。

    他轰然倒下,血液才慢慢从脖颈沁出,将地面浸湿。

    秦著毫无波动绕过他的尸体,回到客栈。

    少年身上没有沾惹半丝血腥气,站在床头,看看手中牌子,又看看床上睡得正熟的人。

    林见微背对他躺着,墨发在身后铺开,还有几缕垂落脚踏。

    他蹲下,捻起少女垂在床边的微凉发丝。

    发丝滑落,钻进指缝,柔柔垂下缠住手腕。鬼使神差,脑海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倘若这发落在他胸膛或腰腹上……

    忽地,他像是被什么烫了手一样,连忙松开,慌不择路跳出窗外,融入夜色中。

    窗扇轻合,风声远去。

    林见微睁开眼,坐起身,将自己的发丝拨到身前,用指腹顺了顺。

    随即,抬起食指,在床榻上方摸了摸。

    暗光闪过,指上浮出一线红,慢慢沁出豆大血珠。

    “秦著。”

    她呢喃着少年名字,将染血的手指塞进温热唇舌。

    温柔笑意在暗夜绚烂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