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扑向少年怀抱
    冬日寒凉,窗紧紧闭着,室内天光黯淡。

    青灰光线斜斜打在窗台边上,照亮浮游的尘埃。

    “杀手。”林见微嗓音放低了一些,向他证实,“孤儿?”

    秦著:“嗯。”

    “我看追杀你的人,似乎与你武功路数一样。”

    “同门。”

    林见微眉头轻抬起,看向对面八风不动的少年:“杀手……是怎么练出来的,像武馆一样,有师父带你们?”

    秦著喝了两口汤,才开口:“不是。没有师父。杀手阁的杀手不是人,是蛊。”

    “蛊?”林见微琢磨这个字。

    光是听着,就有一种不太祥的预感。

    秦著用筷子将鱼头夹住,两根手指微微用力。

    咔——

    鱼骨全部崩裂,却没有飞溅。

    他一向很会控制力度。

    “对。”他挑出碎裂的骨头,轻轻放在木托一旁,堆成小山,“练杀手就像练蛊一样,将实力差不多的人关在一个屋子里,只给武器,不给任何粮食与水。”

    林见微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秦著将鱼的腮下肉塞进嘴里,吞掉。

    “然后,只许两到三成的人走出屋子。周而复始,练三五年,杀手就成了。”

    杀手组织不是慈幼院,没有任何温情可讲,谁最心狠手辣,冷情冷性,谁便能最早脱颖而出,站在最高的位置。

    近几年站在组织之巅的人,便是他。

    林见微沉默了一阵。

    “三五年以后,你们就能接任务了是不是?”

    秦著:“不错。”

    所接任务越多,为组织赚的钱越多,他们才会开始有人的待遇。能够得来单独的屋子,定时吃上食物,睡时也有床榻被子。

    可那时,他们却早已习惯警惕,习惯在任何地方补充体力,陷入浅眠,再也不会深眠。

    床,早已可有可无。

    林见微松开撑着脸的手,搭在桌上。

    银镯撞在木头上,发出轻轻一声响动。

    乌云遮日,昏沉天光罩下,室内一片灰蒙,连对面人的脸,都浸在阴影中瞧不见。

    “接任务以后呢?”

    “完成,有很多钱;没完成,受罚或死。”

    鱼汤已喝完,鱼头也吃完,秦著起身,收拾碗筷,全部放进木托摆好。

    林见微仰头看他。

    两人的黑影拓在窗扇上,被青灰的光勾勒。

    浅浅、单薄两片。

    “那你——”

    “喜欢这样的日子吗?”

    秦著端起木托:“不喜欢。”

    是以,他才会被同门一路追杀到边城。

    林见微看他离开的背影,翻出蜡烛点燃,将黑暗驱逐。

    她垂眸看着摇晃的火许久。

    忽地,手臂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抬起来,伸出两根手指,在烛心上掐了一下。

    蜡油跳上她指腹,烫出一小片燎泡。

    她面无表情走到水盆边,将自己的手浸入冰凉中。

    水中涟漪扩散。

    五日后。

    林见微站在客栈外,用手在眉上搭了个凉棚,看着天边高挂的日头。

    骄阳似夏,让她眼前出现一圈圈光晕,像荡开的水波一样,模糊了她的视线。

    忽地。

    前面多了一道黑影,将日光遮盖。

    缓了缓,林见微眨眼再看,才看清楚秦著那张苍白的脸。乌黑柔软的马尾散在他肩头,翘起一缕蹭过剑柄。垂下的眼眸没有光透进去,便瞧不见半点绿意,只似点漆。

    “听闻,节度使亲自出面,将陶家村的事情处理完了。”少年眼眸不时便扫过四周,异常警惕,清冷脸庞逆光看不清晰,暗哑嗓音倒是清楚响在耳边。

    节度使?

    那人到底什么身份,居然能让节度使亲自出马。

    抓马匪是他本职,可陶家村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亲自出手。

    “只是,听闻马匪头儿和几个亲卫躲开搜捕,逃往深山,没了踪影。”

    林见微意味不明轻笑一声。

    她敛了敛身上的兔裘,看向寒冬亦是一身窄袖长袍的秦著:“你冷吗?怎么不穿那件灰鼠裘。”

    话头转得猝不及防,秦著一下没反应过来。

    对上那双漏进两三点日光的眼,传到耳朵里的话才落后两步,抵达脑海:“不冷。”

    惯了。

    再者,那灰鼠裘上,属于少女的味道已经很浓,哪怕已经清理过,还是能闻到浅浅淡淡的味道。

    他素来对味道也敏感,哪怕鼠裘只是挂在一旁,都能收入鼻息里。是故,他只收着,并不用。

    林见微垂眸看他微红的手,不置可否。

    足有足衣,那手——

    是不是也能有手衣,稍稍遮挡寒风。

    不过他要拿剑,手衣无法做成毛绒绒一大团,只能找紧贴的布,最好能给每一根手指都妥帖裹着,也不能太滑,否则不好握剑。

    她目光一动不动,秦著觉得自己手背好像被什么烫过一样,忍不住将它往上臂后收,呈抱剑的姿势。

    林见微看见他动作,目光上移:“你会冷。”

    秦著启唇,正准备说什么,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嘹亮清脆的嗓音,让天边都回荡着“师父姐姐”几个字。

    能有此威力的人,除了陶夭夭不作他想。

    来者的确是她们姐妹俩。

    在小镇的几日,林见微都让她们在附近寻找冬日生的一些香料,继续教她们制作香料,也算是打发无趣光阴。

    她们在楼上研磨香料时,林见微时常会从窗缝看后院荒林舞剑的秦著。

    少年的剑招凌厉,全是夺人性命的招式,动作干脆利落,对文人雅士而言,观赏性不足,可对她而言,则是恰到好处的赏心悦目。

    她看得光明正大,不加掩饰,秦著也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可谁也没说一句话,更不曾对上一眼。

    以至于听到秦著管林见微叫“小姐”时,陶夭夭她们凌乱了好一会儿。

    话说回来。

    林见微定了一辆马车,还有若干赶路用得上的行李,今日恰好是取货的日子。

    ——也是她们开始赶路去京城的日子。

    她让陶夭夭、叶蓁蓁和秦著去取,自己则是去金银铺,将两对银器取走。

    “贵客请,可先验验货。”年轻掌柜将木盒打开,“要是不合适,我们还能改。”

    林见微用手圈了圈:“不必了,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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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小的调节,她自己就能成。

    把账结了,少女抱着木盒往外走,去成衣铺将衣裳也拿了,顺便给姐妹俩添两件成衣。

    老板娘将衣裳包好,交给小伙计帮忙送:“姑娘这是要离开了?”

    “嗯。”林见微看着日子充裕后,返工调整过,做得更精细的衣裳,手指在流淌银光的蝴蝶上滑过,“老板娘这布不便宜,边城买的人可多?”

    老板娘摇头:“三年了,这布全被姑娘买走。”

    边城人家,哪里买得起这样的布,可外地来的客商,又嫌弃这般手艺绣在寻常布衣上不美。

    都倒可惜了这绝妙的工艺,但就是不买。

    本以为,这批布料得折在手中。

    林见微笑了:“如此看来,倒是我的运气极好了。”

    “是我运气好。”老板娘给她添了两根银丝发带包里面,“这发带是边角料做的,不值钱,姑娘也别嫌弃。”

    “不会。”

    拿完衣裳回客栈,秦著和前去帮忙的陶夭夭、叶蓁蓁驾着马车回来。

    她们拿了马车,将一路要用的家伙什也拿上后,便先回客栈里面收拾了包裹,免得林见微再上楼一趟。

    见驾马的人是陶夭夭和叶蓁蓁,林见微眉梢扬了一下,看着她们青涩的动作道:“刚学?”

    陶夭夭一扫初时的疲惫倦怠,精力满满:“我和蓁蓁寻思着,要是路上只有秦大哥驾马,那他也太累了,不如我们学学,轮流歇息。”

    叶蓁蓁不爱说话,只“嗯”一声点头。

    她将脚凳翻出,放到一侧:“东西都拿齐了,要走吗?”

    “走。”

    林见微向高壮掌柜招呼一声,抬脚上车厢。

    车厢内,半边都堆了她们一路要用的家伙什,本还宽敞的地方,顿时略显逼仄。

    少年宽肩窄腰,其实体格不小,一人就占了两人的地方。

    林见微在对面落座,裙摆扫过他的膝盖。

    闭目养神的秦著霍然睁开眼,抱在怀里的长剑被勒紧,发出一声“咔咔”哀鸣。

    侧身坐好的林见微闻声看去,对上一双眼帘半落的沉静眸子。

    ——似蛰伏不动的野兽。

    她若无其事一笑,顺了顺裙摆,发出疑问:“怎么了?”

    秦著转眸,看向车窗外。

    “无事。”

    窗子只开了一线,有凉风浸入,带着街道上干饼的味道。

    他伸手拉上,不再看,只闭目听。

    陶夭夭她们驾马不算熟练,但胜在够小心翼翼,直到出城前都没出任何事情。

    只是城外道路并不算太平整,她们没避开突出的石头,车轮压过,往秦著一侧微倾。

    林见微放松身体,随着马车的倾斜与坠落,扑向少年怀抱。

    鼻尖正正压在少年衣领缝隙。刹那,似有浓郁的雨后山林,枯木混杂新泥的清爽味道,带着几丝浅浅的辛辣,自鼻腔一路往心脉游去。

    隐隐作痛的心脏,瞬间舒展开。

    许久没闻这个味道,她一下没忍住,用鼻尖挑开一点儿衣领,隔着一层单衣,点在少年锁骨上。

    唰——

    剑刃擦过剑鞘。

    冰凉的硬物,抵在她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