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重大转折
    话说车马停了,织锦帘子掀开,管事妈妈搀着小笙的手仔细下了马车,从茶楼正门绕过厅堂和复廊来到水榭,这里的亭子扯起遮阳幔子,好供客人吃茶赏花。丫鬟仆从茶博士和点心娘子各司其职,四下鸦雀无声。

    雅室在茶厅二楼,管事妈妈将小笙送到厅内安置,让了盏茶,便退出去。

    小笙坐在椅子里,闻着清幽的茶香,沁人心脾。室内清雅通透,光线明亮,上方有一张主人榻,榻上小几、引枕、坐褥俱全,后面是一扇绣着猫儿扑菊花图的屏风,前头则放着一张矮案,香炉瓶,茶碗建盏,各色果碟俱有。

    不多时,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由嬷嬷陪着,从里头屋子过来。她云髻端重,穿着宝石绿团花刺绣缎面直领的对襟长衫,脸上一团和气,朝着小笙慈爱笑了笑:“坐吧,不要拘谨,都道是一个京城里住着,我上次见你,你还没有阿漾肩高,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

    小笙依言坐下,不声言语,实际上她在这边少有与长辈相处的机会,在成长的这几年,除了书院的夫子山长,她打交道最多的还是那些平民匠人,但沟通的也都是专业干货相关,说的是业内话术。

    韩誊的母亲是大家族里主持中馈的国公夫人,这次邀约她前来的主要目的,恐怕也是要商谈些“儿女感情”的问题,首当其冲便是她与韩誊的过去关系,眼下关系,和未来关系。小笙在这个话题上没有太多主动权,这个时代下的宗族利益以及纲常伦理秩序,如同苍穹下的另外一张“天”。

    谢氏双手叠放在膝上,温文涵雅,果然不再与小笙兜圈子,而是开门见山,直抒胸臆地表达她的来意。她娓娓道:“二郎曾在我和老爷的面前,说出今生只娶你的话。”

    小笙神色动容,她知道韩誊一定会向家里极尽全力争取与自己的未来,但从夫人的口中亲耳听到他去做这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这一刻她的内心还是受极大冲击。

    但谢氏很快告诉她:“老爷大怒,在祠堂鞭打了他十几棍,他告诉你,我们把他关在家里读书不要他出门,但他没有跟你说,他卧床十多天的事吗?”

    小笙摇摇头。

    谢氏:“这就是了,他不会跟你说的。”谢氏同情怜悯望着小笙:“好孩子,我知道二郎爱你,你也中意他,他那样的人品,学识,样貌,汴京城找不出几个。他父亲对他寄予厚望,他的兄长盼他上进,我做母亲的全身性命更是倚他一个人身上,好孩子,我知道二郎是非要你不可的,我请求你,在他后日省试考完之前,你离开汴梁,盘缠、金银,我都舍得给你,只要你去一个二郎再也找不见你的地方,好吗。”

    小笙喉咙酸疼得紧,呼吸都变得停滞,她努力稳住心绪,提了提气,方才道:“夫人,我没有父母兄长,汴梁是我的新故乡,我走不了。”

    谢氏点点头,咳嗽了几声,嬷嬷立刻服侍她喝了汤药,小笙见状无措,坐立不安惶恐站起来。

    谢氏:“我无妨,你坐。”她慈爱地看过小笙,真心道:“我知道你才在这里安了家,这不是易事,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孩子像你这般聪慧坚韧,能在一线生机里脚踏实地搏出自己的前程,我也不忍心真逼你离开营缮书院,但我有个条件。”

    小笙:“您讲。”

    外头,韩兮宜匆匆赶到,卸下兜帽,拿着扇子沿途找过来,身后的丫鬟不断提醒她穿着裙子慢些走,当心摔了,韩兮宜心急如焚来到水榭,却见亭子里并没有母亲的身影,那应该就是二楼雅阁,却不想在一楼就碰见徐妈妈,她笑吟吟拦住韩兮宜去路。

    徐妈妈:“三姑娘,夫人正在楼上待客,您请到旁边偏厅吃盏茶。”

    韩兮宜:“是不是陈小笙在上面?”

    徐妈妈笑笑不再说话,夫人是她的正经主子,三姑娘却是不能得罪的小姑奶奶,她夹在中间真是不好做人,索性少说多做只是一味绊住她。

    韩兮宜:“徐妈妈,你拦我不要紧,小笙是二哥哥在祠堂受罚、应试科考也要向父亲求娶的人,她若有闪失你自己出来说明不与我相干,今日我是来过了的,却被你拦下。”

    徐妈妈没想到三姑娘用这一层利害关系来堵她,眼下得罪哪个主子后果都不大理想,二爷的盛怒她是承受不起的,但夫人的吩咐她也不敢违抗,只红着老脸央求。

    谢氏让海嬷嬷拿出那两张过继文书,嬷嬷端着呈放了文书的托盘走到小笙身边。

    谢氏:“苁笙,你没有父母,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想来这些年吃足苦头。既你不舍离开汴梁,那你今日便认我做母亲,我收你做义女真心待你,就用陈苁笙这个名字,如此二郎那里斩断了情丝纷扰,老爷那边也算有个交代。”

    小笙愕然:“夫人,我不能签这个契文。”

    认义母的契书不是小笙所愿,她心中五味杂陈,充满被命运捉弄的无力,对这个时代伦理纲常的失望,以及在错综复杂的门第关系中,她毫无反抗之力的处境。

    谢氏道:“你不必多说恳切的话,这里只有两条路,老爷不理庶务是不好出面管这桩姻缘,今日是我来同你说,我看在众人对你评价颇好,二郎又是真心爱慕你,方才没有将事情逼狠了。”

    一刻钟后,韩兮宜在水汀旁碰见脸色苍白形容枯槁的小笙,徐妈妈已经不见人影,她知道双方的博弈拉锯已经尘埃落定,无疑是小笙输了。她从楼上缓缓下来,手里捏着一纸契约。韩兮宜心中冒出不好预感,上前去想碰碰她的手,才发现她手掌冰凉,好像从冰窖里拉出来,冷得吓人。

    韩兮宜:“我用马车送你回去吧。”

    小笙摇摇头:“多谢。”她嗓音有些喑哑,脸色憔悴,仿佛精神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绝望和颓丧,但强打着精神离开弯弯绕绕的茶肆离开这地方。

    韩兮宜上楼去找母亲,海嬷嬷却拦住她,说夫人精神不济,服了汤药在内室瞑神,韩兮宜要进去问个明白,海嬷嬷就将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解释给她听,她大为震惊,回神过来担心小笙发生意外,坐着马车去追人。

    一路过来,小笙并没有去投河,也没有失魂落魄到处乱走,她从芝雅茶楼径直走回营缮书院,对她来说,那才是有归属感的所在。韩兮宜见到她进到书院,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小笙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是任由自己的灵魂带着她回到这里,她想起自己要去找单夫子请教四月“墨考”相关事宜。

    正好,夫子也在找她。

    墨考作为营缮书院最具权威的“毕业考”,要考两个方面,也称作“文考”和“武考”,分别是理论与实践。理论方面包括“集大家之成的造物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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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建筑发展历史的特点与传承”、“风水学”、“三千道匠工口诀汇编”,“算经”等,考两日。而实践则是选择一门“课题”,实实在在创造一个经济适用的物器出来,这个课题要有创新,有巧思,对工部营缮未来的工作,至少要提供十年内有效“研究”价值。

    相当于让学子们为直属领导班底提供一个新的推进方向,朝廷供养了他们这么多年,毕业考就是他们回馈的时候。小笙的武考方向选择课题大概是“地动中房屋结构的力学分析与模块组合的多样性研究”,题目简称《材》。

    如此,她就要参与到一个正在建设的房屋工程中去。

    课题她五日前就给夫子报上去了,可是过了这么久,夫子也没有给她答复,她难免着急,没想到刚过来,夫子也正在找她。

    夫子将小笙的题报退了回来,朱红的笔迹批了个“不过”。

    再天大的事也没有这一件来得突然,小笙彷徨,忙询问缘由。

    夫子道:“大俞的屋舍工造已叹为观止,依我之见这个选题并不能助你脱颖而出,而且对你来说还有一个坎点,修桥造路,开山破土,你身为女孩儿难免有诸多忌讳和避让,把你外放到工事上,我是不放心的。”

    虽然大俞经济发达,文化繁荣,但很多地方并没有完全开化,地方百姓的认知与容忍度都是不高的,小笙这样的背景和资历去到现场,绝对讨不到想要的便宜。

    而小笙一直在书院专读的方向是“造屋修舍”的辅助工作,临摹、设计房屋楼台,器皿陈设复刻,诸如此类。

    夫子语重心长道:“你换一个,就从你之前擅长的巧思造物随意选个轻松物件儿来做。”

    小笙灵魂接连被抽了两道,她心灰意冷走到树荫下,手里拿着两张摆弄她命运的纸张,一张“认母文书”,过了明路,磕过头,敬请了神明,再无回寰余地。一张是与她前程息息相关的“生死状”,却也被驳回。

    季春明明温暖明媚,天空也是湛蓝如洗,可小笙浑身发冷,四肢沉重,看什么都雾蒙蒙晦暗一片。她扶着竹枝,跌坐在石头上,思绪无顾,魂魄找不到神位。

    忽而,不远处有打铁的声音传来,原来单夫子的院子挨着冶炼科,小笙心中一惊,足下忽生起力气,循着声音过去,只见东北角方向,高高的院墙,大大的炉子,打铁匠进进出出,有学子经过时,小笙忙转到花荫下藏起来。

    却听他们议论的是宫廷军器所对书院这批制造不满意,正要他们返工呢。

    小笙心底有一个崭新的念头油然而生——“我要成为一个对这个时代有点用处的人!我要有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一定留进历史,我要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在之后两天,小笙反复多次去向夫子申请藏书楼四楼的进入权,又在同一个地方徘徊,等待,迟迟不肯走。

    看管“禁书”的书吏早就注意到她,这几日没完没了既没有手书,也没得夫子允准就跑来四楼。他驱逐道:“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小笙道:“我想借阅军器方面的书籍,今日我有借书凭证了。”

    夫子禁不住她的恳求与多次叨扰,终于给她批了申请。

    如此,打开这扇禁区藏书门扉的同时,也打开了小笙工造学习研究的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