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新话题
    韩誊嘴角噙着笑,不厚不薄的唇弦轻轻微弯,一面给小笙添茶,进退有度,一面观察她的神情,他要确保她是高兴的。

    但笙笙总是这样,大多时候情绪都不会摆在脸上,天大的事压到她面前,她郁闷片刻也能揭过去,韩誊暂时拿捏不好她眼下心情如何。

    要是还不算差,他想锦上添花再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要是她不太高兴,那就得先按住不发,先把人哄好了再说。

    小笙喝完茶,放下杯盏,眨巴眨巴灵动的眼睛,耐心等待。

    韩誊现在变得比从前谨慎得多,毕竟喜欢谁,对她的顾虑就会增加,他竟也会担心自己哪句话不得体,又勾起从前她对自己的坏印象,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的思量实在太杂。

    缄默间,他将缱绻的情意克制起来。斟酌来斟酌去,熬得脑筋疼,右手食指不经意摩挲那枚玉扳指。初五日,他约了新晋少府监右丞、静凝公主的驸马,关珩,一道去千宝山冬猎。

    那山色风景旖旎,本不出名,因山涧有许多热泉,多年前吸引阔商建以高宅,凿出池路,逐渐形消费链,去的人多了,难免生出人口失踪、经济纠纷等事端。又因千宝山在宫城北面十来里,朝廷严禁私商买卖,一口将哪儿包揽,如今成了皇家所在。

    小笙怔怔望着他,启唇道:“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说吧,什么事。”

    韩誊与驸马打猎结束也就在午后,吃完酒再说会儿话,不过申时。

    他是想邀她初五酉时去泡温泉。

    小笙愕然笑道:“温泉?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泡温泉!”

    少女眼睛明亮得紧,一瞬不瞬照进韩誊的心底,她的声音轻软婉转,又带着几分正色,落在韩誊耳朵里,无异于一碗甜药泼在他心尖儿上。

    只是他回味过来方才抓住漏洞。

    韩誊扬眉:“你要跟谁去泡温泉?邱一山?还是别的什么人。”

    此时在船尾尽心竭力摇橹的某人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心道,一定是天太冷,这雪还没有停,湖心亭那边也还在演戏,众学子个个欢呼喝彩更没有散场的意思。

    眼下四周都是宫灯,烛火倒映在湖中,水面似被仙娥撒下一把金粉。脑子转过弯来,心里突然愤愤不平。他已摇了一刻钟,累得手臂发酸,郁闷道:“凭什么韩誊跟小笙在船舱内下棋品茗,他却要在这里跟他们做苦力!”

    关键还是他自己主动跑这儿来挨冻的,回味过来的邱一山,丢开船桨,把苦差事丢给韩誊的小厮,自己忙钻船舱内。

    进来就闻到芳甜的味道,暖得他浑身都舒坦了。

    邱一山笑道:“韩二公子有好茶没,赏一碗暖暖身子。”

    说曹操,曹操到。韩誊黑漆漆的目珠定定落在他身上,嘴角还挂着没有褪去的似有若无的笑意。邱一山见状捉摸不透,但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太好。

    韩誊道:“坐,我们正说到你。”

    邱一山道:“说到我什么。”

    他心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题!

    韩誊亲自给他倒了一盏茶,半晌才道:“这阵子你在宫中替我照应笙笙,辛苦费心了,多谢。”

    邱一山笑道:“甭客气,大家相识一场不容易,韩世孙您还是太见外。”

    韩誊笑着未置一词。

    邱一山喝完热茶,讪讪坐了一会儿,想找小笙搭话,发现韩誊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他也不敢去冒韩誊的尖,跑到隔壁里间搬来熏笼烤火。

    小笙这才解释道:“不止有一山,还有与我同住的华英、夕月她们。”

    初六日是“送穷日”,按照年节规矩,学子们可以向都料告假,她们都商量好了,初六初七那两日去爬山,放灯,泡温泉,晚上再吃全鱼宴,在那里过一夜,翌日再回宫。

    韩誊闻言忖度,笙笙是要初六初七这两日才出宫,可他与关珩约的是初五。

    小笙:“你若是也要去泡温泉,那你能不能等我一两日,我们在汤泉山上见。”

    韩誊道:“自然是好。”

    自钱塘回来至今,韩誊不似从前自由,父亲对他有了新的要求,怕他再受天灾祸端,只要他在家中读书写字,以备来年春闱,早晚与父母跟前晨昏定省。那些酒席亲宴,一概免了不要他去,好不容易须得出个门,也要多多的人跟着。

    韩誊低眸从袖中拿出一包东西,用上好的丝绢包裹着,暂时看不出是什么。

    小笙道:“你要准备明年的春闱?”

    不对,今夜除夕一过,那省试就是三个月以后。小笙与他如此亲厚,她怎么不知道韩誊何时过了乡试呢?难道是走营缮书院的渠道?可是这两年他很少回书院听学,国公府有自己的家塾老师。

    韩誊闻言手一放,虽软语温存,却也夹杂些许无奈:“你从来不关心我的事。”

    小笙忙道:“我是关心的。”

    韩誊:“你若真的关心我,那我怎么没感受到?”

    小笙:“我只是……心里默默记挂,不曾宣之于口。”

    韩誊:“我前年就考过乡试了。”

    小笙笑道:“那你早早就已经是举人?这样大的好事,我虽不问,你为何也不主动告诉我?我要是知道,定会摆酒为你相庆。”

    韩誊脸上并无多少喜色,不过听她要为自己摆酒热闹,心里还是高兴的,笑道:“一个举子而已,有什么值得说的。”

    小笙:“我虽信你一定考得上,却也知道科举仕途十分艰难,你的出身又背负那样的期待,想来你是不易的。我也不能为你做什么,就日日为你祈祷,来年三月春试,高中会元!”

    韩誊:“等考上了,我就向母亲请恩,把你娶进门,做我的正妻。”

    如同一道闪电劈在小笙身后,惊得她一身冷汗。

    韩誊:“你大抵也知道,我家中人口并不复杂,堂上父母俱在。顶上有一位袭爵的兄长,自小文武双全,十七岁便入御前忠佐军头司,任骑军都军头,按例在边关戍守,春闱前后归京述职,他是个公道人,最耿直痛快的。我底下有一个妹妹,虽被父母亲捧在手心长大,但也知书达理,素来敬我,有时惧惮,不会与你为难。”

    “韩誊。”小笙吞了吞沫子,看过他赤忱的双眸,小笙有些不忍直视,鼓起勇气道:“近日我虽在宫中,但也耳闻,你已在议亲。她们说起,是位贤良淑德,美誉盛传的官家姑娘。”

    韩誊点点头:“是,母亲闺中好友介绍的亲事,国公府这样的门第,对方必然不会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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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小笙:“我虽从未妄自菲薄,也始终信奉人人平等,唯独在结亲这件事上,却知道门当户对。”

    韩誊打断道:“此人不是我命中注定之人,我韩誊要娶的人是陈小笙,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婚配,我娶一个我喜欢的,难道国公府就要断了基业不成?倚靠两姓之好维持繁荣,倒不如自己挣来得痛快。”

    旁边灯台燃烧得噼里啪啦,韩誊将丝帕子打开,路面是一只精致金环镯子,环上簪了三朵小兰花,三四片绿叶子。韩誊握过她的手腕,将花镯戴在她手腕上,摩挲片刻,正正好,不大不小,戴着是好看的。

    韩誊望着她水盈盈的眸子,轻声道:“我亲手做的。”

    小笙果然没想到这一层,她神色羞赧,诧异。

    韩誊:“知道比不上你的手艺,只是我读书累了,就做这个解乏,想着有一天戴在你腕上,哄你开心一下。”

    小笙收回手臂,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低着脸,笑道:“配色选得好,清晰脱俗。”

    韩誊:“不及你的奇思妙想,你是发明家。”

    小笙笑意僵住在唇边,她问道:“你说什么?”

    韩誊倒了杯新茶递过去,重复道:“你是奇思妙想的发明家,是我见过最冰雪聪明的姑娘,你连百灵灯都能按卷索引复刻出来,再没有比你更懂造易的了。”

    戏台上的火灯已经熄了,此时小雪霏霏,学子们三三两两,撑着伞往耳房走。

    湖面的船靠岸停泊,有专门的宫人在系缆。

    小笙与一山并肩伫立在湖堤旁,望着韩誊与他的长随逐渐远去的背影。

    邱一山嚼着茶,问道:“你们都聊什么了,聊这么久,要是再晚,我就瞒不住旁人。”

    她笑道:“韩誊刚刚跟我说,他觉得我是发明家。”

    邱一山:“什么家?!他跟你说的?还有别的话吗?”

    小笙摇摇头:“我再问,他就让我别问了,说等时机到了就跟我说明。”

    邱一山:“那你没有告诉他吗?”

    小笙:“我没有告诉他,我其实想要一辈子留在书院,留在汴梁,一直过一成不变的生活,或许我这么说有点不负责任,但是我确实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

    邱一山揉揉鼻子:“我不也是,可如果他跟咱们俩一样,你为什么不试着明说呢?”

    小笙:“不重要,我怕吓着他。”

    “吓着谁?”

    沅瑞在宣德门外迎到韩誊,只见他没有撑伞,忙打开手里的大黄伞迎上去,焦急道:“二爷您可回来了!急死我。”

    韩誊坐进马车,沅瑞和小厮赶紧驾车往宫城外去,再过一刻钟,这城门就要落钥啦!

    沅瑞在前头,嘴巴像拨算盘珠子似的说道:“老爷早归家,派我来接您,又问您是不是去见小笙姑娘,我回了,说是。”

    韩誊抖抖身上的雨雪,没应声。

    沅瑞小心道:“老爷说二月里要见见小笙姑娘,您今儿跟她说了吗。”

    韩誊:“没呢。”

    “为什么!”沅瑞险些叫出声。

    韩誊笑道:“没什么,怕吓到她。”

    马车轮哒哒碾在青石板,穿过繁华热闹的街道,融入灯火通明的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