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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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砚沉着脸,“怎么回事?为何沈家女婢说你威胁旁人?”

    顾念大惊失色,忙抬头辩解:“我没有!”

    她脑子嗡声一片,不明白谢砚为何会这样质问。

    威胁?到底是谁在威胁谁……

    她百口莫辩,“是她们咄咄逼人,我已经很努力学着跟她们相处……”

    谢砚皱了皱眉:“谁?”

    “是贾姑娘与施姑娘说起什么小相山,本还只是说读书的事,后来……”

    “妙因?”谢砚忽而打断她。

    顾念闻言一怔,不可置信般倏地望向谢砚。

    他……称呼她为妙因,亲密得毫无避讳,他应当这样喊过千百遍,如此才会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顾念嘴唇轻颤,没来得及再说下去,只听谢砚肯定道:“她与我相识多年,性情无可指摘,换作旁人许会挑事,但她不会是这种人。”

    强烈的震然和无奈山呼海啸般在顾念心中席卷而过,她甚至没有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与谢砚说完,他只是听见了施妙因的名字便立刻出言维护,无论此事与这位施姑娘是否相干。

    她甚至不需要再暗自纠结他们是什么关系,如今看来,这重要么……无声胜有声罢了。

    泪花在她眼眶打转,顾念五指攥拳,别过脸去不想看谢砚,只幽幽道:“对,她不是这种人,是我听错了误会了。我跟你们的确不是一路人,错只在我不该将实话说出来。”

    她强忍着泪意将话说完,越说越委屈,后半句音调早已变了。

    她无法面对,说过后竟慌不择路地转身跑出了院子,独自朝沈家大门而去。

    谢砚怔然看着她的背影,脸色一沉,耳畔却已听得李淮焦急地朝下人喊:“你们愣着看戏呢?赶紧追啊!”

    他幡然惊醒,觑了李淮一眼:“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我去就罢了。”

    说罢拂袖而去。

    聂姝儿“哎”了声没叫住谢砚,只得与李淮相顾一叹。

    “那些人都是千年的狐狸,哪会落什么把柄,我当时真不该躲。”她打心底生出些自责的情绪,只怪当时想得太少。

    李淮摇头啧叹,忽而疑道:“不过,弟妹知晓少珩跟妙因的事儿么?”

    聂姝儿一怔,迟疑地看着李淮:“我方才瞧着像是不知晓。”

    她默了默,直觉此事难为,“不过说归说,他俩到底什么说法?虽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但过去是过去,儿时戏言再没见少珩摆出来说过。更何况他如今已成婚了,妙因总不会……还等着吧?”

    李淮大惊:“这事儿你怎好问我?我们大老爷们儿凑在一块不谈风月,我更不可能跑到妙因跟前问她作何打算吧?”

    聂姝儿嘁道:“那贾惠云冲出来打抱不平是何故?真要清清白白,我怎么闻见了一股酸味儿,都快醋死我了!”

    李淮啧了几声,只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说到底也是阴差阳错,只怕二人就是差了些缘分。

    他们四人自小相识,施妙因与谢砚同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几人同入皇塾开蒙听教,而施妙因的父兄又是谢震麾下得力干将,由此他们二人的关系又比燕王夫妻要深厚一些。

    世家儿女一旦凑得近,长辈关系又好,两家自然也笑谈过亲事,但因彼时二人年岁未及,由此并没摆到台面上当真。

    谁料施妙因父兄战死,后宫易主,各方拉锯后姻缘就此搁置。

    李淮知晓此事是忌讳,毕竟绕不开施家父兄战死之殇,谢砚不主动提,他自然不便开口问,事及忠烈后人,调侃揶揄就更加不敢。

    二人说到最后,聂姝儿只叹:“贾家跟施家说起来还有远房表亲的干系,那贾惠云甘当马前卒,施妙因坐收渔翁利,我看谁也不无辜!”

    李淮忙嘘她:“小声点儿我的祖宗!”

    聂姝儿不屑:“敢做不敢当啊?我看顾姑娘比她俩都有骨气。”

    李淮不让她再说下去。

    所幸沈蕴礼及时发话,旁的宾客并不知晓偏厅这边的意外。

    而顾念理不得其他,只想着快些逃离这令她压抑不已的地界。

    可她不敢独自回侯府,更不好去药铺惹人注意。

    她沿着街道往外走,再往前就是闹市,人多眼杂,最后只得闷头转进小巷,实在走不动了,就地坐在谁家的侧门房檐下抬手抹泪。

    她深觉丢脸,回想着先前在席上众人的面色,心中惶惶不安。

    顾念将将醒悟过来,她们只不过在看她的笑话,好似每一个话题都在针对她那般,什么《小相山记》、什么避暑去处……

    那些贵女哪还需要她这生分人出谋划策?动动嘴皮子便有一堆下人前仆后继,对了……在她们眼中,她的确跟家宅里的下人一样。

    没有好的出身,哪怕高嫁了千万人之上的谢小侯爷又如何?她甚至连为自己张嘴申辩的权利也没有。

    她正垂眸掉泪,两个袖子洇湿了一大片。

    今日明明是个好天儿,艳阳高照,沈家选了个吉祥日子。

    顾念更生悔意,她实在不该……明明是人家办喜事的日头,她却不管不顾地跑出了门,这事闹出去只是给沈公子添晦气,更加让谢砚丢人。

    他们还是关系那样好的同袍,她岂非太不识体统?一想到因她的鲁莽又叫谢砚为难,顾念更觉委屈。

    他们的关系明明才缓和了些,先前的误会暂且搁置,谢砚甚至还因对她动怒诚恳致歉。

    她原先还默默在打算,是否有个好时机能将一切误会说开?如此二人便能心意澄明地好好过日子。

    可现在,一切都没用了……是她太愚昧,怎就没忍住呢?

    明明假装没听见就好了,为何要与那表姑娘斗嘴,又赢了什么呢?无非给人看笑话,谢砚也断不会信她。

    她细细回想,或许是因为那位施姑娘,她才失态了……是的吧,原来他们相识多年,感情深厚,原来早已有人跟谢砚共读过那本《小相山记》,那谢砚写下的笔注,施妙因也会看到么?

    他们都读过许多书,彼此间共同话题如峰连绵,哪会像她这样绞尽脑汁求认同,也根本不似她这般吃力地去追赶……

    她越想越难过,胳膊无力地搭在膝上,额头贴在手臂上默默流泪。

    目之所及先是朦胧水雾,而后那模糊的视线当中闯入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