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拯救偏执佞臣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淅淅沥沥的雨终于停歇,金乌在灰色的天空裂缝出,探出流光片羽。

    牛车行过湿漉漉的青石板,沈小郎君掀开车帘,看到普渡寺的牌匾。

    “殿……”沈小郎君眼眸一亮,回头唤宋温陶,“温陶姐姐,我们到了。”

    宋温陶从往事中回神,捏了捏袖中的手串,抬眸看向眼前的大寺。

    永明九年,宋温陶还不满十岁时,魏军自新野一路南下,摧枯拉朽,一直杀到上京城外的护城河畔。

    父皇登上城楼,亲自督战,守城退敌。

    母后带着她,避入普渡寺,为大梁烧香祈福。

    一晃眼,已经过去十年。

    当年鏖战月余,魏军粮草耗竭,京都生乱,不得不偃旗息鼓,停战议和。

    宋温陶心中欢喜,站在寺庙门前翘首相盼,却没等到父皇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只等到一个宦官,拉着牛车,将她和母后送入冷宫。

    皇后与高僧私通的污名,在三天之内传遍了整个上京。

    那之后,她与母后被困冷宫五年,又寄住五年陵墓。

    母亲已逝,而她,成为这繁华上京中,一抹愈发浅淡的旧影。

    “温陶姐姐。”沈小郎君拉了拉她的衣袖,“我们走吧。”

    “好。”宋温陶浅淡双瞳中映出重峦叠嶂的庙宇,“咱们来找一找,那位高僧的弟子和传人。”

    她带着沈小郎君踏入庙门,忽然瞧见,不远处的寺塔上,有一道灰影如大鸟般掠过天空。

    灰鸢卫?

    宋温陶凝眸,心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

    “普渡寺?”褚太后眼眸微动,轻声重复。

    “正是。”傅迟晏道。

    褚太后思忖片刻,对谢桢道:“谢少尹,调集京兆府人手,围住普渡寺。”

    “我倒要看看,是谁手眼通天,作祟作到哀家眼皮子底下来了!”

    “是。”谢桢领命退下。

    “剩下的两斛南珠,原本也被藏于扶风郡京郊。一斛随商队往北去,另一斛……”傅迟晏摇摇头,“下落不明。”

    “你知道得倒清楚。”褚太后狐疑地瞟他一眼。

    傅迟晏一愣,随即失笑道:“不瞒娘娘,我先前自认是三房嫡子,唯恐财物被人偷去,所以……处处留心。”

    “我跟到京郊那处宅子之后,一时不慎暴漏了行踪。”傅迟晏微哂,“傅家这才对我赶尽杀绝。”

    说到这,傅迟晏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沈尚书,“沈大人,京郊那座宅子,有些古怪。”

    “请讲。”沈尚书道。

    “那是傅家一处荒废的旧宅。”傅迟晏道,“一直有闹鬼的传闻。”

    “装神弄鬼,不足为惧。”沈尚书摆摆手,不以为意。

    “宅子临水,那处的水面上时不时就回翻腾出红色。十分诡异。”傅迟晏凝眸回想,目露谨慎。

    “可是死了人?”沈尚书来了几分兴致。

    “我也这般怀疑,所以入水探过,只是……”傅迟晏摇摇头,“一无所获。”

    “另外,我还曾听到宅子里传出呜呜咽咽的、像人又像野兽的嘶吼和哭声。”傅迟晏道。

    沈尚书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我自觉行踪隐蔽,当日照常回傅家,谁知当晚,我的饭菜中就被人下了蒙汗药。”

    “我所知就是这些,沈尚书务必小心。”

    “微臣这就去处理此事。”沈尚书躬身告退,急匆匆地走了。

    “义士经历这种种艰辛,能活着从扶风郡走到上京。”褚太后意味不明地道,“也是不易。”

    “多亏了公主。”傅迟晏垂下眼眸,唇角情不自禁地微弯。他中药昏迷之后被关入柴房,险些被囚死在那处。后来拼死逃出傅家,路遇公主的仪仗,这才……

    片刻后,眸中轻浅笑意又化作复杂难辨的晦暗,“也……连累了殿下。”

    “回京道上,阿姐种种凶险,果真与你有关。”宋冽听南珠之事无精打采不吱声,待听到傅迟晏提起此事,立刻冷哼一声,怒目相视。

    “是我之过。”傅迟晏朝他躬身一拜,“若我早知傅家如此丧心病狂,定不会与公主一路同行。”

    “娘娘。”一个内侍步履匆匆地进来,低声道,“灰鸢卫来报,南珠案逃犯避入了普渡寺。”

    “那还等什么?”褚太后道,“还不将人捉拿归案!”

    “那逃犯的同伙早有准备,换了供奉的香,迷晕了大雄宝殿中十余人,以他们的性命相胁……”

    “灰鸢卫何时变得这般废物。”褚太后眼神冰冷森然,“这种事也无法决断了?”

    “殿下和沈小郎君……也去了普渡寺。”内侍身子直打颤,“如、如今……”

    “也被困在大雄宝殿中。”

    宋冽一下子站起来,却瞧见有一个人更快。

    “傅家世代研香。”傅迟晏起身拜道,“草民曾居傅家三年,前去一探,或有解法。”

    “去。”褚太后干脆道。

    宋冽也站起来,“我也……”

    “你去添什么乱。”褚太后道,“若真想救你阿姐,就好好想想,你如今该做些什么。”

    “下去吧。”

    慈宁殿中人已退尽,褚太后支手撑额,缓缓按动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旸儿如何了?”褚太后问。

    “在偏殿,脸上的伤看着可怖,实则不过破了一层油皮。”内侍道,“现下已经睡熟了。”

    “去。寻我祖父……”褚太后道,“宣褚太公来。”

    大风刮过,树影摇晃。

    ……

    大雄宝殿梵香氤氲,烟雾缭绕。

    大门敞开,一个身高八尺,衣衫褴褛的男囚,手握一把断刀,横坐在门前。

    大佛之下,数名香客僧人横卧。

    宋温陶头脑昏沉,甩动两下脑袋,撑开眼皮。

    天光熹微,她瞧见殿门外一人跨坐,断刀染血,汇入刀尖,又沿着门槛蜿蜒流下。

    他的脚边,倒伏着一具僧人的尸体。

    宋温陶浑身无力,她蜷起身来,抬袖遮面,用力按自己刺痛的太阳穴。

    头痛稍缓,意识清明几分,她想起自己带沈小郎君到普渡寺,踏入大雄宝殿,敬拜上香,却不知为何,眼前渐渐摇晃起来……

    “休要伤人。”一道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打断宋温陶的思绪。

    是常内侍?

    他不是奉太后之令,率灰鸢卫追囚……原来如此!

    门口这人,就是南珠一案擒获的贼人!

    宋温陶借衣袖的遮掩,按摩穴位,抬眼打量那人。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男囚……有几分眼熟。

    “我大梁可真是要到头了。”囚徒说,“居然只有不阴不阳的阉人可用。”

    “石将军威猛凶悍。”常内侍阴阳怪气地一笑,“只可惜啊,如今屠刀不去杀敌,反而砍在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

    石将军?他是……石跖?

    宋温陶眉心微蹙。

    此人不是三年前,于白水一战中,死于沙场了吗?

    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挡我道者。”石跖提刀起身,断刀一甩,污血溅在常内侍的白袍上,“皆为窃国者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