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怨气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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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杏道:“少夫人,您是病糊涂了?您姓洛是梅家的少夫人啊。”

    她姓……洛?

    还有——

    “梅家?”

    不对她记得她似乎在城中一户谢姓人家做护卫,后来,少夫人的陪嫁丫鬟病了她便成了少夫人的丫鬟。

    阿织看着春杏,她怎么觉得,她才是春杏。

    昨天夜里,不是她守着少夫人入睡的吗?

    记忆朦朦胧胧越想越混乱过去的日子在颠倒的时光中搅成了一团乱麻越回溯淡忘得越快,到末了阿织竟想不起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春杏道:“是梅家。”

    她说:“少夫人,您忘了,您与梅家的公子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而今已经成亲两年有余了。”

    成亲?

    阿织一听这话想起来了。

    是她的确成过亲曾经和一个人在一起待了很久很久。

    她找回了一些记忆。

    她是山南城洛家之女,父兄都是边关守将,她从小跟着父兄习武,时常随军去关外杀敌,几年前一场战事

    好在,她还有梅家郎。

    梅郎是多年前来到山南的他原本是京中人父亲是做大官的后来犯了事一家子被发配到此。她同梅郎一起长大梅郎苦读多年连中三元后回到山南与她成亲成了……她的夫君。

    阿织想她大概是真的病了一时间怎么都想不起她夫君的样子只记得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形。

    她问:“兄长他去京里做什么了?”

    这话出春杏还没回答阿织自己就是一愣。

    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把自己的夫君唤作兄长但似乎这个称呼才是对的。

    春杏一边伺候阿织梳妆一边耐心地解释:“少爷一家子当初是被贬谪到咱们山南的少爷寒窗苦读那么努力地考科举就是为了给老爷翻案而今去京城自然是为了梅家的旧案。”

    她说着又低声嘟囔道:“不过奴婢怎么记得两年前少爷高中的时候京中就说过梅家的旧案不必议了少爷因此还冲撞了圣上所以才被打发来山南当县令当时少爷很是消沉了一阵。这回少爷上京又是为什么呢?难不成……为了那个狐狸精?“

    狐狸精?

    阿织转头看向春杏。

    春杏自知多言一下子捂住嘴。

    这时屋外

    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钱妈妈推门而入:“少夫人,快!少爷回来了!”

    阿织还没反应过来,春杏已经搁下木梳,拽着她的手腕,往屋外迎去。

    院中栽着一株老槐,早春时节,槐树抽芽,枝条低低地垂在月洞门上,很快,有一人迈过月洞门,跨入院中。

    他一身霜尘未洗,罩着玉色披风,眉眼清绝,桃花眸里像盛着半碗雪。

    这是她的……夫君?

    阿织的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手背上带着一条样式繁复的链子,她送的。

    她没什么亲近的人,是故从不轻易赠礼,一旦赠了,此人与她一定有牵绊——阿织确定了,他是她的夫君。

    春风轻拂,她在风中抬起头,唤了声:“兄长?”

    下一刻,她的兄长大步走来,握住她的手往前一带,把她带入自己怀中。

    其实回府的路上,奚琴还很困惑,他分明记得自己是谢家公子身边的武卫,要跟着公子去城外收租,怎么转眼间,他竟成了刚从京里回来的山南城梅县令了?

    他并无去宣都的印象,管家却告诉他,有人在家中等他。

    奚琴依稀记得,的确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他。

    而今跨过月洞门,他看到了等他的这个人,一身青衣,没有任何多余的装束,日影落在她身后,淡淡的光束就像一把剑。

    是她。

    跌入奚琴怀中的瞬间,阿织本能地想把他推开,手都抬起来了,冷霜般的气息扑面来袭,这气息很熟悉,包括这个怀抱,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

    随后她反应过来,他们本就是夫妻,她不该推开他。

    怀中的人很清瘦,她似乎真的等了他很久,听说还病了,奚琴心上泛起密密的疼,这种感觉不止是愧疚,他张口忘言,半晌,还是阿织道:“兄长此行顺利吗?梅家的旧案……怎么样了?”

    奚琴“嗯”了一声:“已经有眉目了。”他问,“你呢?”

    “我?”

    “我不在,可有人来寻家里麻烦?还有你的伤——”

    他微微松开她,下意识看向她的眼,尔后才意识到她伤在右腕,刚握住阿织的手腕,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

    “表哥,这就是嫂子么,怎么不为我引见引见?”

    阿织下意识朝奚琴身后看去,只见月洞门旁站着一个眉目娇艳的女子,她的眼角有一滴泪痣,穿着一身罗裙。

    阿织想起这个人是谁了,梅郎在京中

    有个表妹,好像姓庄,家世非常显赫。

    梅郎这次去宣都,似乎就是为了寻她。

    庄表妹款款走上前来,与阿织福了福身:“夭夭见过表嫂了。

    随后她娇嗔着对奚琴道,“表哥,夭夭早与你说过了,夭夭在你这宅子里住不惯,你不是说你另有一处庄子么,怎么还不引夭夭过去,天晚了夭夭可要怕的?“

    奚琴一听这话就蹙了眉,第一反应是打发人走。

    随后他想起来,他得顺表妹的意,非这样不可。

    他低眉看了眼阿织的手腕,轻声问:“伤好些了么?

    阿织“嗯了一声。

    手腕握在手里,纤细清瘦,奚琴悉心叮嘱:“春来湿气重,免不了会疼痛,我在京里买了些祛湿的药膏,也不知管不管用,你……

    “表哥。庄夭夭又在身后催促。

    奚琴不得不掐断了话头,对阿织道:“我先去安顿她,等我,我很快回来。

    已经走出院外,奚琴忽地顿住步子,回过头来,对阿织道:“念念,近来山南城来了几名京官,在查一桩冗案,里外询问,十分折腾,你左右病了,近日就不要去城外驻地,省得撞见他们,应付起来麻烦。

    念念?

    这是她的闺名?

    阿织点了点头:“好。

    庄子在城北,驱车过去要小半个时辰,管家已经提前把一切都打点好了,庄上仆从繁多,奚琴看了一眼,觉得这里竟比城西的梅宅更热闹些。

    他把庄夭夭送回房中,唤来管家交代两句,见远山夕阳西下,径自往外走。

    还没出屋,袖口便被拽住了,庄夭夭问:“表哥,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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