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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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节。

    空气中满是雄黄酒的气味,路过的孩子腰间系着艾叶香包,和同伴们相携赶往洛泉湖边。穆归央也早早的出了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蒙上了面纱。

    洛泉湖上已经停着参与龙舟竞渡的几座龙舟了。镇上的张员外找了能工巧匠,新做了一台龙舟出来,高大宽敞,舟身精雕细缕,头尾高翘,引得人们连连赞叹。

    洛泉镇的龙舟已经很好了,但穆归央还是用了好几天时间才习惯。毕竟现在的龙舟较为传统,技艺也不比现代,龙舟的精细度、流畅性还有待提高,船头破水不够快,船尾消水也不够好。

    各个队伍的成员接连上船。穆归央这次是作为鼓手上场,比划手还要显眼几分,因此一上了船,便感到周围的眼神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她手里握着熟悉的鼓槌,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周围质疑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着,她紧抿着嘴唇,一遍又一遍的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被这些声音干扰。

    鬼使神差的,她朝着一个方向望去。那里人和人挨得很紧,她离得有点远,但穆归央却一下子看到,俞轩青站在那里。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因他的到来,心里也更有了底气。

    穆归央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准备就绪的划手们,眼神坚定。

    哨声响起,龙舟竞渡开始了。

    湖面上响彻鼓声和叫喊声。

    穆归央有条不紊:“准备——”

    “划——”

    这几日训练,她帮着纠正了划手的姿势和动作,更好地发挥出他们的力量。

    此时鼓点不紧不慢,女子的口号中也不见慌张,平稳有力。

    “稳住——”

    “前进——”

    划手们也一致的喊着号子,跟随着她的节奏。穆归央感觉自己头上的汗正在低落,但她声音丝毫不弱,语调昂扬向上,身子随着船身一同摇晃,手腕绷紧,眼神中却透露着自信,目光炯炯。

    比赛还在继续,穆归央估摸着已经快接近终点,将入水鼓换成边鼓。鼓点紧促,划手们也更加的斗志昂扬,她感觉自己心跳的得极快,脑海中却冷静极了。

    她大口的喘着气,来到这儿以后也许久没有锻炼,因此体力差了些。她紧咬牙关,耳边回荡着俞轩青那日说的话。

    俞轩青那么相信自己,不能让他失望。

    她这几日教给那些划手很多技巧,又积极培养彼此之间的默契,时间长了,大家自然能感觉出来她和原来的鼓手之间的差别,一开始的怀疑也慢慢变成了信服。

    穆归央感觉汗水流进了眼中,她抬手狠狠一抹,口中仍然呐喊着,保证气势不落下风。

    在她快要以为自己的肺要炸了的时候,划手们突然一阵欢呼。

    她知道,那是到终点了。

    耳朵里充斥着划手们的道贺声,听着大声宣布:“洛泉镇,头筹!”她平缓着呼吸,心脏因刚才的激动还跳得厉害,闻言轻轻地笑了一下。似乎还有人在夸她厉害,问着这女子的名字。船上的划手们甚至纷纷跳到湖里,来宣泄自己的欣喜若狂。

    她放下鼓槌,昂起头颅,汗珠顺着脖子滴下,风卷起面纱,为她消去些许燥热。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畅快。自由,愉悦,没人因为她的容貌欺负她,没人因为她是个女子就看不起她,她的胸腔里充斥着巨大的满足。

    穆归央下了船,听见有人叫她。她回过头,俞轩青就站在那里朝她挥手,她心下一喜,跑向对方,却又想起自己身上都是汗,在与俞轩青隔了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停下。她笑得灿烂,语气中藏不住的雀跃:“你看到了吗?”

    “嗯。”俞轩青走近几步,掏出手帕为她擦汗,眼神如水般温柔,“是第一,好厉害。”

    穆归央有点不好意思,见俞轩青一直盯着她看,不由道:“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现在满头是汗,头发肯定也乱了,整个人蓬头垢面的。穆归央低下头,刚想说点什么岔开话题,就听见俞轩青说道:“没有。就是觉得龙舟赛上的你和平时的你不一样。”

    “嗯?哪里不一样?”

    俞轩青只是笑弯了眼睛,没有多说。他指着旁边划手们聚集的地方,提示穆归央:“高兴过头了?还不快去领个好彩头。”

    穆归央这才想起来赏钱的事,走上前去。她个子矮些,站在后面没人看得到,便想着多等会儿。

    她正分心想着能拿到多少赏钱,却听到前头有人在议论她:

    “那女人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本公子好男不跟女斗,让着她。我读圣贤书多年,怎么会和这样一个无才无貌无德的女人计较。”

    这个声音她记得,是张员外的儿子张延。因着张员外的缘故,时常对他们的训练指手画脚。穆归央见他总是造成干扰,忍不住说过他几句。那张延便怀恨在心,表面上装得像个君子,背地里没少给她使绊子。

    旁边围着几个张延的狗腿子,听闻此言皆都阿谀奉承起来:

    “一介女流罢了。张公子有君子风度,才不跟她一般计较。”

    “女人终究是女人。不过是赢了一次比赛,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我听说她日日都和龙舟队的划手们一同训练,那帮大男人为何这么听她的话,莫不是都成了她裙下之臣,把这帮人的魂都给勾去了。”

    “说是日日训练,谁知道在干什么。真要操练起来,那帮男人落了水流了汗,难保不脱衣服,那女人要是流了汗……”

    “好了。”张延的语气不痛不痒,“怎么能如此编排人家龙舟队的人,那女人长相丑陋,就算真有什么首尾,也一定是那女人耍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众人。”

    这种话太过粗鄙不堪,穆归央赢了比赛的好心情烟消云散,她拧着眉头,思考自己是上前与他们对质还是装作没听见。张员外在洛泉镇家大业大,说是地头蛇也不为过,自己无依无靠……

    “对一个女子出此恶言,还好意思说自己读圣贤书多年?”

    穆归央惊讶抬头,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只不过,俞轩青刚才不是站在那边吗?

    这话一下子把张延的虚伪戳穿,他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你是谁?管我们做甚!”

    俞轩青一向温和的脸上少见的多了些愠怒:“我看你脑子里净是些腌臜事,才会如此编排一个清白女子,到处传播这种莫须有的言论。你仗势欺人,借着父亲之名,对无权无势的穆姑娘任意欺压,难道还不敢认吗?”

    那张延脸色涨红,似乎觉得丢了面子,恶狠狠地对身边人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揍他!”

    不好!

    俞轩青到底是个读书人,他们又人多,怎么可能打得过?那帮人逐渐逼近,穆归央心里一急,心里对围观路人道了个歉,仗着自己在这帮男人里面显得瘦小,往地上撒了一大把铜钱,就溜了。

    这下看热闹的人也都乱了起来,趁着对方不注意,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