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故人除了衣着华贵了些，相貌并无太大变化，赵明薇弯眸笑道：“许医师，好久不见。”
虽然当初许医师留给她的住址字条不慎丢失，但赵明薇还是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力找到了他的家。来到此处后赵明薇才惊觉，许医师的家所位于的东华门梧桐巷皆是门口摆着石狮子的高门大户。
“周医师，你，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来京城了。”许医师又惊又喜，语无伦次道。
“有些事情要办。”赵明薇含糊道，又看着眼前许医师一身外出打扮，有些疑惑，“许医师，你这是要出门么？”
许医师似乎还因为她的突然到访有些不知所措，闻言磕巴回答，“是，是，我打算去新开的铺子看看。”
看来她来的不是时候，赵明薇思忖片刻，决定先行告辞，可还未张口，许医师却先上前半步，手捏着袖袍，目光殷切地看着赵明薇道：“周医师若是不介意，可与我同去。”
……
许医师家中新开的铺子位于京城的繁华地段，说是铺子，实则是座三层的小楼，楼内装修精致典雅，每层都有长长的柜台整齐排列在堂内，里面摆满了各式瓷瓶、瓷盒，四周的棕木架上则错落有致地摆着各种药材，用来装点店面。
“一楼的药膏以治疗跌打损伤、祛疤等常用医用药膏为主，二楼是近日时兴的有养肤功效的药膏，三楼则是一些体验药膏制作和推拿的包厢。”许医师来到自家铺子后，身上多了几分自信从容，为赵明薇讲解起店铺格局来语速不疾不徐。
赵明薇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她对于经营一窍不通，但此刻看着人来人往的铺面和店内忙得脚不沾地的伙计，也知道许医师家中生意不错，感慨道：“许医师，你们店铺的生意真好。”
许医师嘴角弧度更大，“咳，多谢周医师。我们也是凑巧摸到了些门道，养肤药膏对于见多了各式商品的京城富人算是新奇物，他们便光顾得多了些，而且在我们店内可以体验将任何药材制成药膏的过程，对于一些有钱有闲的公子小姐也是一个消遣。”
“任何药材都能制成药膏么？”赵明薇眼中划过一道光。
“是，只要是药材，我们的制膏师父便能将它制成药膏。”许医师语气中充满自信。
“可否带我去三楼看看药膏制作的过程？”赵明薇虽在问，身体却已经转向了楼梯的方向。
许医师连忙道，“当然可以。”
……
在许医师的介绍下，赵明薇了解了药膏制作的各项基本工序，赵明薇有些好奇，“许医师，你们这样不怕被对手抄去么？”
许医师则无所谓地笑笑，“我们的药膏之所以闻名，除了制高技术，主要还是有秘方可以使我们的药膏为人体所用的效用快，没有这一秘方，对手就算抄去我们表面的技艺，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原来如此。”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楼内走廊墙壁上盏盏灯笼渐次亮起，赵明薇二人朝楼下走去，快要行至一楼时，许医师深吸一口气，语带期盼地问赵明薇，“周医师，你还没好好逛过京城吧，要不要同我一起逛逛东华街？那里到了晚上还会有杂耍表演。”
赵明薇儿时早就将京城逛了个遍，连皇宫也曾去过几次，但想到自己准备拜托许医师之事，她还是点头答应。
见赵明薇点头，许医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
东华街是位于京城东南区域的一条繁华街道，每到入夜，还会有戏曲班子搭起台子唱夜戏，露天戏台比起酒楼和大户人家请到家中的戏台多了几分烟火气，随着季节更替，戏台周遭景色天然变换，别有一番风味。
周华年喜欢听戏，赵明薇儿时没少被带着来东华街逛。
那是一段回想起来都闪烁着金色流光的过去。
赵明薇略显沉默地跟在许医师身旁，听他挨个介绍着自己并不陌生的街景，十一年过去了，夜晚摆出来的摊位早已换了一波人，只有东华街的风景依旧。
赵明薇没有听到咿咿呀呀的戏曲声，蹙眉看了眼天边月色，分明已经过了时辰。
看来连夜戏也没了。
赵明薇没忍住叹了口气，一旁因为赵明薇的沉默不语，语气越来越没底的许医师因为她的叹气声不安地停下脚步：“周医师，你可是不喜欢此处？”
赵明薇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现实在有些不礼貌，连忙摇头解释自己方才只是想到了其他的事。
许医师眼中仍旧难掩失望，赵明薇明白自己的解释也会使对方认为自己是觉得无聊，干脆转移了话题，“许医师，你说的杂耍什么时候开始？”
听到赵明薇的问话，许医师方才有些颓丧的肩膀又支棱了起来，指着一处人流正在慢慢聚集的地方，转头朝赵明薇笑道，“就在那边，已经快开始了。”
赵明薇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却意外看到一个今日向她告了假的男人。
而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明明相隔甚远，赵明薇却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她以及她身边的许医师身上。
赵明薇的视线略微下移，原本微微扬起的嘴角缓缓落下，在他身侧，一位身着浅粉色儒裙，娇俏可爱的少女正拉着他的衣袖兴奋地说些什么。
“周医师，我们快些去，否则一会儿视野好的位置都被别人占了。”许医师拉起赵明薇的衣袖往正慢慢围起来的杂耍场地走去。
赵明薇被他扯着走，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拉扯的袖角，目光朝燕向明处看了眼，对方也正被一旁的少女拉着往杂耍的场地走。
赵明薇抿了抿唇，压下心头不适。
说什么去拜会燕大人，骗子。
……
燕向明早在赵明薇二人来到东华街时便看到了他们，他早就锻炼出了只要赵明薇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他便能立刻锁定对方身影的技能。
他凭借极佳的眼力认出赵明薇身旁的男人，是当初在隔离区对周小姐十分殷切的那个白面医师。
对了，他当初说来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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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将自己的住址写了张字条交给周小姐，那字条还被他“略施小技”弄进了水渠里。
看到他在赵明薇身旁献殷情的模样，燕向明心里涌上一阵不舒服，恨不得立马冲去赵明薇身旁将那个阴魂不散的白面医师挤开，可惜他如今脱不开身。
看了眼自己被扯住的衣角，他小声叹了口气。
“喂，说好了今日好好陪我玩，你叹什么气。”一旁的少女听到他叹气，不满道。
燕向明连忙道歉。
“不必了，你继续陪我玩儿就是了。顺便再给我讲讲我爹当初是怎么‘救’了你的。”
“不是‘救’，是‘再造’。”燕向明纠正道。
“好好好，再造再造。”少女满不在乎道，随后又用她以为燕向明听不到的音量小声道，“这么轴，难怪会被那老头子忽悠了。”
燕向明拧了拧眉，觉得对方不应该对自己的爹如此态度。但想到对方现在的处境，忍了忍，还是闭上了嘴。
在等待杂耍开场的间隙，燕向明将之前他与燕大人之间的故事讲与了少女，对方听完一阵沉默。
“你真可怜，遇到他那样嘴皮子那么厉害的人。”随后她整个人又似消沉了下去，“他遇到别的事嘴怎么就笨了。”
燕向明听懂了她没头没尾的话，有些怜悯地看了眼对方，少女注意到他的眼神，一把甩开了方才怎么也不肯放手的衣袖。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你因为他可怜我，我如今这样都是他害的，若不是他偏要逞强，我们一家怎么会落到如今境地。你若要可怜我，也应该是因为我，绝不能是因为他。”少女的眼神满是倔强。
燕向明没再说话，他被对面的一男一女吸引了注意。
赵明薇二人在燕向明他们的斜对面立着，因为周围人群逐渐涌了过来，赵明薇他们站得比方才近了很多。
少女也注意到了燕向明的沉默和视线所关注的方向，眼眸一转，戏谑道，“那便是你说的那位极好极好的小姐？”
听到“小姐”二字，燕向明回头看向她，点了点头。
少女看向斜对面的二人，恶意道，“看样子，你的小姐很快要为你找位男主人了。”
听到少女的话，燕向明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少女看到他的表情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怎么，那位公子看上去衣着华贵，家境应当十分殷实，你身为护卫难道不应该为了你的小姐高兴么？怎么这幅表情。难道说，你不希望你的小姐嫁与旁人？难道说，你心悦你的小姐？”
少女的声音中似乎带着诱人的剧毒。
燕向明的眼睛一瞬间睁大。
他倏地看向少女，对方表情一派天真，眼中却是洞悉一切的怡然自得，她有一双和她的父亲很像的眼睛，仿佛能直击人心。
“哈，看来被我说中了。”少女露出个甜蜜的笑，“既然你今日陪我出来玩，那我也帮帮你吧，看看你在你小姐心中有几分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