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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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喧闹渐消,随着夜色朦胧渐渐归于尘埃。

    床上之人微微动了动眸子,转醒之时唯有油灯一米,堪堪撑起了一簇昏黄。

    箫颦动了动身子,只觉脑中混沌之感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捧清明氤氲其中。

    “殿下醒了。”

    一道人影倏而闯入,箫颦侧了眸子,瞧见李璟持了一盏油灯缓缓自外间而来。

    “我睡了多久?”

    箫颦问道,见李璟将油灯放下,又端了吃食递到了她跟前说:

    “一天,正好吃些东西吧,太医说您是病体初愈便劳累过度,加上那毁嗓子的药又逢大喜大悲这才昏迷的。”

    “这......与那毁嗓子的药有何关联,况且我仅饮了半贴,也非是不可恢复......”

    她声音越发变小,瞧着灯火下那人晦暗的眼眸心虚地看向了别处。

    “殿下不明白药有三分毒吗?”

    李璟冷了声音说,责怪的语气之中尚透着一抹浅浅的心疼。

    箫颦垂眸不言,看着身前灰扑扑的薄被岔开了话题问:

    “繁衣她如何?”

    “已叫人安置妥当了,你不必挂心,她未曾染疫,腹中胎儿亦安好。”

    李璟答道,竟是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

    箫颦含眸,胸中情绪再度卷起,如浪如潮,深深将头埋入膝间,她任由那悲意席卷,无声无息。

    “箫元稷...他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他......”

    她说不下去地哽咽起来,颤动的肩膀在那安静的火光之下无助而脆弱。

    李璟立在一旁,伸手将她放在床上的托盘移开,坐在她身边犹豫又局促地将那单薄的身子揽入怀中。

    “殿下哭吧,奴婢在。”

    他淡声道,没有刻意地安慰,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静静地拥她在怀又静静地听着她细微的啜泣,无声却沉重。

    灯烛摇曳,在那沉寂之中爆出了几星油花在旁。

    箫颦靠着李璟的肩膀坐在床上,尝了几口他送来的清粥小菜便停箸在侧,没了什么胃口。

    “殿下再用些吧。”

    李璟低声劝道。

    箫颦摇摇头,看了眼剩下的米粥说:

    “放着吧,我晚间饿了再说。”

    她低声说,转而又抬眸问道:

    “东宫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何身份,你堂而皇之地过来照顾我,合适吗?”

    李璟笑着颔首,嘴唇轻触到了她的发丝嗓音沉沉:

    “无妨,昨夜殿下一番话说得那群楞头青们群情激昂,加之今日你累倒在场,他们更是铆足了干劲,这会儿怕是怀稀正带着他们跟着湘军修暗渠呢。”

    箫颦失笑,想到昨日那番情景内心感慨,回头看了身后之人一眼,暖意丛生。

    “可不还有你带来的宦官?他们呢?”

    箫颦又问道。

    “一半跟着那帮文士监工去了,一半则按照你的吩咐核对户籍。”

    李璟回道,箫颦垂眸,但当听到病患之时却又倏然来了精神,直起身子从他怀中坐起,眸光灼灼。

    “病患如何,药可起效?”

    她问道,目光中满是殷切。

    李璟轻轻颔首,一抹安然的笑意浮上眉梢:

    “有效的,城中大半病患已然好转,只是那药性烈,服下后不适之感甚为难熬。”

    “那可有缓解之法?”

    箫颦双眉微蹙问。

    “太医尚在破解。”

    李璟又答,但箫颦却是略有失意的黯淡了眼眸,瞧了眼自帐外涌进的一簇月光暗暗失神。

    “此番平疫,虽说功效显著,可也...平白地搭了不少人的性命。”

    她怅然道,昂首向着那微弱的冷光眸光坚定。

    “可我一点都不后悔,如不此番而为,死的人只会更多,此次疫病来势汹汹,且专挑壮年或孩提,一旦发病便蔓延极快,且身体越是强健病来得越是凶猛,我不敢想如若上京沦陷会是何番景象。”

    箫颦正色道,眉目沉着,言语之中尽是坦然,回眸而去,她瞧着身后那人竟是蓦地扬起一抹浅笑:

    “所以即便这次有人要弹劾,那我也问心无愧,只是......”

    她倏而停滞了尾音,向着李璟的那抹笑意中划过一抹意味悠长:

    “只是如果可能,我想那个弹劾我的人,可以是你李缉熙。”

    一阵缄默晕在那一隅暗室,火光映着二人的面庞影影绰绰,李璟看着那双沉寂无瑕的双眸唇角微扬,眼底一阵深邃暗暗掠过,他颔首隐在光晕之下嗓音低沉:

    “那便,得罪殿下了。”

    五日后。

    因着那连夜赶制出的药方与箫颦所施行的的对策,城中疫病明显见弱,直至那焚烧地的大火最终燃尽,仅剩了一地焦土不复声息。

    “瞧这形势,恐怕不日便可开城解封了。”

    箫颦幽幽道,看着手中一叠文书提笔批对。

    “是,城中暗渠业已大致修缮完毕,剩下的只待解封后由工部官员负责规划即可。”

    陆琛颔首道,尽管已被那繁重的灾情事务折磨得发丝凌乱眼眶乌黑,可在提及现状之时仍是若有似无的跃出一抹浅淡的释然。

    箫颦含笑垂眸,亦是松了一口气地看向他说:

    “我已下令可放行官员出城,但你回去前还务必好好整理一番,带着面巾都这副模样,我都不敢想他日解封你得邋遢什么样,届时可别吓着老师了。”

    她难得调侃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倏而便想到了陆琛的祖父陆太傅。

    当年他们几个结伴在陆家学堂听学时总被他横眉冷对地痛斥不尊规矩,可私下里那小老头自己却常常夜半醉酒高唱,常引得旁居于此的吏部王尚书夜不安寝。

    原以为这二人必会打得不可开交,可谁知到了最后竟成了两个老头一同月下共饮,扰得周遭苦不堪言,以至于那年龄一大把还被御史当朝弹劾,可叹那一世清名,到了晚年竟全栽在了这桩酒事上。

    思及此箫颦不由得低笑出声,看着面前亦是猜透了她的陆琛弯了眉眼说:

    “老师现在还跟王尚书喝酒吗?”

    “不了,年纪大了喝不动,也唱不动了。”

    陆琛如是答,转了下眼眸接着又说:

    “如今换作吃糕,下棋,品茶,吵架了。”

    他在旁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地往下数,箫颦在前乐得不行,想到两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成日里掰扯吵架便觉得有趣无比。

    “改日,我提了西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