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你长得好像我亡夫》全本免费阅读

    亥初时分。

    这个时节,寺院里的大多数人都陷入沉眠,夏侯章自来熟地翻过知竹院的矮墙,正碰到宋珩对着案上的书页凝神观望。

    “宋晏清啊宋晏清,”他长叹口气,“京城中有人找你找得都快疯了,谁能想到你就大摇大摆地住在这里,焚香读书,好不惬意。”

    “都有谁在寻我的踪迹?”

    宋珩冷冷问道。

    尉州一役太过惨烈,虽然大多数人都认定他九死一生,但毕竟没有寻到定北侯的骸骨,时至今日,依然有人带着鼻子好闻的猎犬,在战场周围不死心地徘徊。

    夏侯章摇了摇头,“都是些训养的死士,查不出什么端倪。”

    他鼻子灵巧,谈话间闻到周围仿佛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气,很快便锁定了桌案上的香匣,拿到手中赞了一句:“好冷冽的梅香,这是哪家大师的作品?”

    未被人追杀的时候,他经常携二三好友泛舟湖上,制香赏花,说不出的风流蕴藉。只是后来投奔了定北侯,当初的闲情逸致才消散得一干二净。

    宋珩眉头一皱,从夏侯章手中抢过香匣。

    “不要乱碰。”

    夏侯章撇了撇嘴,转念又想到这精巧的香匣和屋子中的其余摆设格格不入。

    莫非这是什么人送给小侯爷的礼物?

    念及如今在知竹院旁住的那一位,他自顾自提起旁边的茶瓶为自己斟了一杯,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挪揄:“侯府下人的口风当真严极了。我扮作走街串巷的货郎,跟府里的丫鬟们做了好几天的买卖,还送了她们几副绢花,这才打听到了你那位夫人来寺中暂住的缘由……”

    他的尾音越拖越长,本欲卖个关子,谁知眼前人竟不为所动,一双黑眸仍牢牢地盯在书上,连眼睫都分毫未动。

    夏侯章心里纳罕,当初他出了纰漏,未能探查到季氏女来净善寺的消息,这人还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如今他查明了季二娘居于山中的原委,竟然又这样漠不关心。

    不过他还是清了清嗓子:“当初你我还怀疑季娘子心机深沉、来寺里守株待兔,如今可以打消心中的疑虑了。夫人对你可是一片痴心、情深意重。据说她听到你的死讯后,当场便因悲痛欲绝昏了过去;七七过后,更是自请来山上为亡夫诵经祈福。”

    “可叹这位季小娘子虽然嫁给了心上人,却因身患顽疾,无法认出改名换姓的心爱之人,导致她与你擦肩而过……”

    “你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宋珩终于抬起眼眸,只是声音平稳,并无波澜。

    傍晚在玉梅苑的情形再次现于眼前,名义上为他抄写的佛经被随随便便放在桌案上。季家二娘每日在小院里制香逗猫,也丝毫不像是因夫君过世而感到悲痛的样子。

    ……什么温婉娴淑都是假的,他这位夫人,根本就是一个嘴里没有真话的骗子。

    夏侯章还当宋珩仍在怀疑季二娘有所图谋,心想侯爷不愧是做大事之人,对自己的发妻都如此薄情。

    他清了清嗓子,终于说起了正事:“自绮云楼买来的那些火/炮,已经全数运到了别院中,”男子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不解:“只是观其形制,似乎不是军器监所造之物。”

    宋珩眉头一皱。

    纵使不是私卖官物,但是私铸兵器,也是违反大夏律法的重罪。

    事到如今,他对绮云楼背后的东家兴致更浓。

    青年合上书册,又披上挂在一旁的氅衣。

    “现在就要动身去别院?”夏侯章看了看天色,脸上露出促狭的神情:“侯爷难道不与隔壁的小娘子打个招呼?”

    宋珩脚步一顿,头一次发现这位属下竟如此八卦。

    他缄口无言,径直走出房门,只留给夏侯章一个凌厉的背影,便隐匿在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

    前几日都是风雪交加的天气,今日倒是难得出了太阳。用过朝食,季明棠倚在榻上看了会《宴氏香谱》,又瞥一眼李郎君先前借她的那本武经,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家中请的西席只会教四书五经、文史经略,她还没试过学武是什么滋味。

    然而,不到半刻钟后,身穿胡服的小娘子就痛的直吸了一口冷气。

    “不成了,真的不成了……”

    白芷站在她的身后,听到这话后收回了抵在小姐背上的手。

    季明棠维持不住躬身向前的姿势,缓缓立起身子,耳畔隐隐听到了骨头动作的咯声。

    她嘶了一声,喃喃自语:“原来习武是这么痛的一件事。”

    白芷见她如此,不由提议道:“小姐若想锻炼身子,不如循序渐进,先从日常多加走动开始,亦能调养气血。”

    在进季府门之前,她曾在戏班子中待过两年,学的是武戏功夫,因而对此事颇有些心得。

    季明棠点了点头,难得遇上今日这么好的天气,她也想出去转转。

    白芷轻车熟路地来到屋内,拿起墙上挂着的帷帽,却见小姐的脸上现出了几分纠结的神情。

    这是季明棠最喜欢的一顶帷帽,造型雅致,帽檐垂下素淡的薄绢。

    因为害怕旁人打量的目光,也想避免被人打招呼后认不出对方的尴尬,她习惯了平日出门便戴上帷帽,今天却不知为何,竟觉得那片绢纱有些碍眼。

    她沉吟片刻:“只是随意出去转转,就不必把帷帽戴上了。”

    白芷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一时间有些怔愣,反应过来后便欢喜地应了一声,同时在心里暗暗思忖——小姐有如此变化,似乎就是从与隔壁的郎君结交开始。这不比住在那劳什子侯府里面、整日面对那些讨人厌的亲戚强上许多……

    阳光和煦,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

    季明棠与白芷顺着青石路慢步,还未走到佛殿,就听到一阵阵喧闹的声浪从前方传来。

    白芷奇道:“山上素来清净,今日人怎么格外的多?”

    再往前走,恐怕就会和满山的人潮撞上,季明棠今日没戴帷帽,心中不由打起了退堂鼓,口中低语:“白芷,咱们还是回院中吧。”

    白芷连忙跟上小姐,却不想对面来了位闷着头赶路的小和尚。

    山间小路狭窄,幸亏那小沙弥及时止住了脚步,这才没和二人撞个满怀。

    “小僧善悟,冲撞了这二位施主,真是对不住。”

    小沙弥道歉后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在看清女郎的脸后愣了片刻。

    约莫一个月以前,他似乎也见过这位施主……

    不是善悟的脑子有多么灵光,只是年纪轻轻又如此貌美的女郎,在他们寺中也不常见而已。

    比起上个月,女施主的气色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