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菟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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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路知晏的母亲林思蓝去世后,钟清艾就搬来这里山脚下的小院子,一个人独居。

    这里清净,她每天却很忙,莳花弄草看书烹茶,小院后面的山上,有座寺庙,寺庙忙碌时,她还要上山去帮忙。

    钟清艾的日子过得清净,却毫不寡淡。

    这些年,受着青灯古佛的熏染,钟清艾早就不太关注红尘俗世。对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路知晏的绯闻并不知情。还以为他们是甜蜜夫妻。

    看着饭桌上,夫妻俩亲昵地相互夹菜,钟清艾笑得嘴都合不拢,她喜欢看季南音和路知晏恩恩爱爱的样子,这多少弥补了一些她的遗憾。

    平时里,钟清艾茹素,但他们来还是准备了一些清淡的荤食。

    钟清艾笑呵呵地夹起鱼腹上最嫩的一块,放到了季南音碗里,“音音,你尝尝这个鱼,很嫩。”

    “外婆,南音不吃鱼。”路知晏笑着提醒,“爱吃鱼的是我。”

    钟清艾一拍脑袋,懊恼道:“年纪大了就是这样,记性不好,那音音你夹给知晏吧。”

    路知晏拿起碟子要去接,季南音却捻了起来,送入嘴里:“没关系,我现在也能吃了。”

    路知晏微眯着眼,盯着季南音平静的侧脸许久,眼底闪过凉意。

    鱼腥味让季南音难受,她并未察觉到他一瞬间的表情变化。

    饭后,路知晏照例要上山去寺庙看看。每次来钟清艾这儿,他都要去转转,说山上清净氛围好,对创造有帮助。

    今日天气好,钟清艾下午要翻新花圃,不准备上山,便让季南音一起去。

    路知晏看向季南音,“想去吗?”

    “你去吧,我留下来陪陪外婆。”季南音和路知晏恰恰相反,路知晏爱去寺庙,她从来不去。

    她觉得,她这样的人啊,欲妄太多太重,进寺庙只会污了佛门清净地。

    路知晏上前一步,抬手就勾住季南音纤细的腰。动作太突然了,季南音愣了一下,抬眼去看路知晏表情。

    他看似在笑,笑意却不及眼底,“真不去?”

    季南音抬手帮他整了整衣领,“不去了。”

    末了,她又多加关怀一句,“早些回来。”

    “啧,腻歪得都没眼看了。”钟清艾笑着走开了。

    待钟清艾走远,路知晏也不在装,放开她,转身离开。

    下午,季南音陪着钟清艾去了花圃。

    快秋天了,钟清艾不想院子太荒凉,要种一点冬日也要开的花草,季南音帮着播种,一老一少说说笑笑地忙了一下午。

    傍晚时分,路知晏回来了。

    今天很热,他渴得厉害,坐在了钟清艾对面,放下手机,提壶饮茶。

    钟清艾放书在膝,慈爱地望着路知晏,“上香了?”

    路知晏黑色衬衫的衣袖卷到小臂上,衣缝里沾着灰白色的香灰。

    “没有。”他曲指掸去,语气同动作一样漫不经心,“我又不求什么,就在寺庙里转了会儿,可能是风吹上的。”

    “求点什么也挺好的,这人呐就怕无所求。”

    “嗯,下次我去求菩萨保佑您老人家长命百岁,永远漂亮动人。”

    钟清艾被逗得合不拢嘴。

    又聊了两句,路知晏又问,“南音呢?”

    “走了。”

    路知晏执杯的手,僵得很明显。

    钟清艾再也绷不住,摘下老花镜大笑,“知晏,你同小时候一样,还那么好骗啊,说什么你都信,南音怎么可能扔下你一个人走呢,刚刚公司有事,回屋里处理去了,待会儿就出来。”

    她摇头轻叹:“看你那表情。”

    路知晏丝毫不被钟清艾的打趣影响,垂下眼,喝了口茶,气定神闲道:“我什么表情?”

    钟清艾想了想:“像是小狗被人遗弃的表情。”

    “……”

    路知晏被这个形容噎了噎。

    他突然就想起了爱丽丝。

    他离开过爱丽丝两次,每次她都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目送着他离开。

    路知晏蹙眉。

    他有那么可怜吗?

    就在这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路知晏回神,看了一眼,拿起手机,挂断。

    “苏橙?”

    钟清艾还是看到了来电显示,她脸上没了笑意,紧攒的眉心纹路里藏着疑惑和不安,“是那个苏橙?”

    路知晏拿起茶壶,帮钟清艾添水:“哪个?”

    钟清艾知道路知晏在同她打机锋,突然就怒了:“就那个抛弃你的前女友!”

    当初路知晏和苏橙那段恋情也算是闹得满城风雨,就连不问世事的钟清艾也知道了这号人的存在。

    毕竟那是路知晏唯一一个带回家,说要娶她的异性。

    最初知道路知晏竟然同别的女人在恋爱的时候,钟清艾还替季南音惋惜过。

    她算是看着季南音长大的,也见证过她和路知晏两小无猜的时光,彼时他们尚未成人,却感情甚笃到她这个历经风霜的老人家都看到了美好和未来。

    但事实难料,未料半路杀出个苏橙。

    惋惜归惋惜,她也没插手路知晏的感情事。

    当初路知晏的母亲,她的女儿林思蓝,同路崇也是因为联姻走在一起的。那时,她觉得路崇是良配,没想到最后却害了她。

    那之后,她一直觉得人与人的缘分,不能强求不能擦手,不然会遭天谴。

    但如今,路知晏已同南音结婚了。她不能看着路知晏成为第二个路崇,再伤害到季南音。

    见钟清艾真的生气了,路知晏收起散漫腔调,“是她。”

    “你们现在到底什么关系,她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钟清艾身体不好,她一生气,路知晏就毫无办法,一一问答。

    “朋友,她最近遇到些麻烦,我在帮她。”

    “什么麻烦?”

    路知晏摇了摇头,“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

    “都是我欠她的,我要赎罪。外婆你在寺庙多年,最明白因果的,欠了的就要还,这个道理还是你告诉我的。”

    钟清艾沉默了,片刻后微微叹气,语重心长道,“知晏,不论你欠她什么,但你要注意分寸,你现在和南音在一起,你不能伤她。”

    “你要知道人心最是脆弱。”

    路知晏垂眼,淡淡应了声。

    钟清艾看着他,心中仍有不安。

    她还想问下去,抬头看到季南音出来了,又将话咽了回去,热络地招呼起她。

    路知晏也转头去看。

    季南音换下了来时的黑白色套装,换了身极其淑女的长裙。

    薄纱,蕾丝,充满生机的天青色底料,裙边的蕾丝花边,像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