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旧时光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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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需要路崇过目的文件整理出来后,季南音亲自送去了他顶楼所在的办公室。

    路崇直接签字。

    季南音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路崇对她很信任。路知晏指望不上了,他是把季南音当成继承人在培养。所幸,季南音并未让他失望过。

    两人聊了几句公事,路崇又提到了路知晏,问她最近和路知晏可好。

    路崇既然这么问,显然什么都知道,季南音也就实话实说:“没有见过。”

    末了,她又为路知晏找补,“他很忙,在筹备画展。”

    “你不用帮他说话,再忙能一个月都抽不出时间!”

    路崇嗤之以鼻,他一向对路知晏的工作瞧不上,即便他现在是声名大噪的大画家。

    “我没帮,说的事实。”季南音不想多谈她和路知晏的事,转开了话题:“爸,外婆生日要到了。”

    最近因为一个城建项目投标的失利,路诚借故私下游说公司里其他的大股东,想要将他从一把手的位置拉下来。这段时间,他一遍对付路诚一边谈着新的融资项目,忙得焦头烂额,还真的忘记了这档事。

    不过,他也不担心:“礼物你应该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拍卖会拍的大溪地黑珍珠项链。晚上我送过来,你再亲眼过目一下。”

    自从路知晏母亲去世后,钟清艾就同路崇水火不容,从不见这个女婿,但每年生日,路崇还是会精心准备贺礼,让季南音带去给老太太。

    想到钟清艾,路崇头更痛了,他捏着眉心摆手:“不用看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时间差不多了,接下来季南音还有个会,准备离开时,路崇又叫住她:“老太太生日你和知晏要一起去?”

    “是。”

    路崇目光在季南音脸上停留很久,如今的季南音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能干,果决,手腕强硬,能很好的挑起路家的家业。

    但是他又希望季南音在同路知晏的夫妻关系上,能软和一些,更像个女人。

    “南音,既然要一起,你服服软,主动同知晏联系,和缓一下关系。”路崇语调缓慢地敲打着季南音。

    “好。”像是接到上级分派的指令,季南音没有一丝迟疑地答应了下来。

    开完会后,季南音就拨了路知晏电话。

    路知晏不知是忙,还是不想接她电话,第一回他没接。季南音也没有再打,又投入工作之中,处理完手头工作时,已经是晚上了,外头已经灯火通明,程悦也早就下班。

    整个公司冷冷清清的。

    季南音这才拿起手机,又打了一回。

    电话响了五六声,路知晏终于接了,“什么事。”

    “周末外婆生日,我们几点见面。”

    季南音丝毫不被路知晏的冷淡影响,按部就班地问询接下来的行程,像是在讨论工作。

    其实,这也和工作差不多。

    两人关系再糟糕,每年节假日还有钟清艾生日,两人都会装作伉俪情深地一起去探望她的,做好作为晚辈的本分。这算是路知晏和季南音之间一种不成文的默契。

    等了会儿,路知晏没说话。

    季南音又说:“那就八点,还是在新街口碰头。”

    新街口距离钟清艾住的郊区两公里左右,往常两人都是先在那儿碰面,再挪到一起去钟清艾家。

    路知晏终于忍不住了,冷嘲道:“季南音,我是你下属?”

    这下换季南音噎住了

    路知晏耐心耗尽,“周末早上八点,我来锦绣澜湾接你。”

    锦绣澜湾是他们的婚房,也是季南音现在住的地方。

    季南音蹙眉,不知道路知晏到底哪里不对劲,竟然会来接她,不过她也没反对。

    话说到这里,差不多该挂了,电话里传来爱丽丝激动的叫声,季南音在路知晏挂断之前,又叫住了他,“路知晏。”

    “……”路知宴,“还有什么事。”

    “爱丽丝最近怎么样?”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又是熟悉的嘲讽,“季总你这么忙,竟然还记得爱丽丝,我替她谢谢你。”

    季南音喉头像是被堵住了,她却好整以暇地扬起音调,不紧不慢道:“不用谢,应该的,毕竟爱丽丝也是我的狗。”

    “放心,爱丽丝好得很。”撂下这句话,路知晏毫不留恋地挂断了电话。

    季南音听着耳朵里嘟嘟嘟的盲音,满身的尖锐,也随着塌下的肩一点一点地消失。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和路知晏硬碰硬。

    她当然懂路崇让她主动给路知晏打电话的意图。

    她也想姿态软一点,不让路知宴讨厌。

    但是听着他冰冷厌烦的声音,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竖起满身的尖锐。

    比起当个低三下四祈求怜悯的可怜虫,她更愿意当一个不那么讨人喜欢的恶人。

    季南音的办公室风格,和她人一样,冷肃又刻板,处处透着冷清。

    唯一的装饰,就是正对着办公桌那面墙上挂着的一副色彩浓郁饱满的油画。

    那是十六岁的路知晏亲手画的。

    笔触和技巧都不如现在纯熟,但浅金色的镂空相框里,吐着舌头歪着头笑,漂亮又神气的爱丽丝,却鲜活明媚得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软。

    同在第一次在救助站看到她时,真的判若两狗。

    想到往事,季南音眉眼神色也跟着柔和起来。

    那时的爱丽丝又脏又小,肮脏成缕的毛发裹着突兀的骨头,见了人还直呲牙。

    季南音看了都直皱眉,路知晏却坚持要收养爱丽丝。

    季南音不明白,问他为什么。

    路知晏那种金娇玉贵长大的小少爷,要什么样的狗没有呢,何必养一只这样不讨人喜欢的。

    路知晏毫不嫌弃地将脏兮兮的小狗抱在怀里,安抚地抚摸着爱丽丝的脑袋,却笑看望着她,“小木头,我看到爱丽丝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你,又可怜又可爱,我就想带她回家。”

    因为这句话,季南音也觉得爱丽丝可爱起来。

    他们一起带着爱丽丝回了家,给她洗澡,给她搭建木房子,还带着她在每个傍晚里一起散步奔跑。

    过往太美好了,所以回忆起才显得苦涩带刺。

    每一个细节,都能扎得人鲜血淋漓。

    季南音笑容凝固,定定地望着墙上的画。

    转眼就十年了。

    如今,爱丽丝成了老狗。

    她和路知晏亲密无间的旧时光,也再也找不回来了。

    周末早上八点,路知晏准时出现在了锦绣澜湾楼下。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车,应该是怕被记者跟,一向张扬的人,竟然开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

    季南音盯着车看,路知晏在车里望着她,不耐烦地按响喇叭。

    季南音收回目光,走上去拉开了副驾上了车。

    她没有矫情,反正早晚都要挪到这位置,表演给钟清艾看他们有多恩爱,不如一开始就坐这里。

    上车后,路知晏没多看她一眼,更不会主动开口同她说话。季南音想说点什么,但在谈判桌上能让对手招架不住的人,竟然找不到一个开口的契机。

    她也沉默着,只是余光下意识就瞥到路知晏手上。

    他已经戴上了与她相同款式的婚戒——两年前,两人彻底决裂,路知晏就摘下了那枚象征他们是爱人的戒指。

    只有去探望钟清艾时,路知晏才会重新戴上。

    虽然知道只是做戏,季南音也觉得一瞬间安宁了不少。

    既然没话可说,季南音干脆将自己当成了空气,左手叠放在右手上,盖住戒指,闭上了眼。

    昨晚又没睡好,噩梦叠着噩梦,没一会儿季南音竟就真的睡了过去。

    路知晏听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