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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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枝问儿子可还记得他们在山里救的那位叔叔。

    陈钰歪着小脑袋,仔细地想:“那个爹啊!”

    那人又不是他真的爹,娘却说,村里有人问起,他就唤爹,不要问为什么,听娘的话就对了。

    那人好脏的,脸上还有泥印子,娘除了喂药,很少靠近那人,也不让自己和那人太近。

    小儿连那人的脸长什么样,都没看清过,就只记得喊过人爹。

    陶枝继续问孩子,还想不想看到这个爹。

    陈钰一脸迷茫,那人又不是他真的爹,为何要看到。

    明鸢跑来寻陆盛昀,磕磕巴巴地说陶枝母子养了一头吃人的豹子。

    陆盛昀尚未表露出任何情绪,周婶倒是先紧张起来,竖起眉头,板着脸,一声斥责:“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糊涂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他们孤儿寡母的,自己都顾不上,哪能去养那样凶猛的山兽。”

    周婶只觉天方夜谭,自打陶枝母子来了以后,自己这个养女越发不着调。

    然而明鸢克服了面对陆盛昀时的紧张情绪,鼓着勇气请大人挪步到后院,手举过头顶再三发誓,她若有半句虚言,那就天打雷劈,让雷轰死她吧。

    话音刚落,天幕上一道赤练划过,紧接着轰地惊雷声响起。

    明鸢虽未被雷劈到,却也僵在了原地,不敢动弹,可仍哭着嗓子道:“大人,奴真的没说谎。”

    “你可消停点吧,还不干活去。”周婶满脸怒气,大力打下女儿的手臂,就要将她推走。

    “等等,带路。”不疾不徐地清雅冷调自背后响起。

    母女俩同时僵住。

    男人身形颀长,闲庭信步般走到了她们身前,回头淡淡一瞥:“还不跟上。”

    明鸢登时回神,麻溜地起脚,领着陆盛昀直奔偏角小院,内心亦是暗暗着急,但愿他们没把那小豹子撵走或者藏起来,不然她这么大张旗鼓地过去,寻不到东西,那就麻烦了。

    周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徘徊一会,叹了一口长气,快步跟了上去。

    进了小院,还没到正屋门口,一抹瘦小的身影便闪了出来,一把将迎面而来的男人大腿抱住,稚嫩却也清脆地大喊:“爹,那日在堂上,您为什么不认我。”

    这个大人长得干净又好看,还很厉害的样子,坏人见了他都不敢哼声,和那个脏兮兮的可怜叔叔不像是一个人,可娘要他叫爹,他就叫。

    一声童言无忌的唤,使得在场的人又是一愣。

    后头匆匆赶到的周婶才跨过院门,听到这么一声唤,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明鸢急了,跺脚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大人又没认,你乱叫什么,莫坏了我们大人的清誉。”

    然而小儿才不理会明鸢,只把男人大腿紧紧抱住,仰着小脑袋,一脸恋慕,又似献宝道:“爹,我交了一个新朋友,你要不要见见。”

    听到这话,明鸢立马反驳:“你那可不是朋友,是吃人的怪物。”

    小儿亦是板起稚嫩的面孔:“明姨莫乱说,二狗子又没咬你。”

    二狗子?陆盛昀眉头微挑,这都哪里学来的糙话。

    就在这时,一道软侬悠悦的女声自屋门口传来:“大人不如先进屋喝口热茶,再听妾细细地说。”

    陆盛昀抬眼望去。

    女子着素绫小袄,纤腰款款地倚在门边,神情柔和,却也镇定。

    “爹,进屋。”陈钰紧紧抱住男人大腿,试图往屋那边拖,怎奈两人力量悬殊,哼哧哼哧地小脸通红,也未撼动男人分毫。

    陆盛昀低头,忽而伸手,在小娃脑袋上揉了揉:“带路。”

    他的孩子,还是像他,抱大腿这种有损男人尊严的行为,也能传承到。

    见陆盛昀跟着孩子往屋里去,明鸢下意识跟上去,却被周婶一把拽住,压着怒火道:“行了,你还要闹到何时,平时的聪明劲去哪了,尽干蠢事。”

    儿子离家前千叮万嘱,看住这对母子,尽量别让他们和大人碰上,这下好了,儿子还没回,她就守不住了。

    大人这会儿起了兴致,她们再去阻拦,就是蠢了。

    “可是---”明鸢委屈得要哭了。

    “别这么叫我。”周婶这时候看明鸢,怎么看怎么烦。

    屋内,陶枝早已备好热茶,立在桌前等着进到内室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看完豹子再出来。

    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陶枝纳闷,轻声挪步到内室门口,正要进去看看,男人自己出来了,孩子还在里头。

    “过来谈。”

    陶枝想看看孩子,却被男子叫住,二人去到桌前坐下。

    陶枝将茶水递给男人,陆盛昀两手接过,却又放回了桌上。

    这男人必然出身名门,即便没有饮茶的兴致,也将礼节做到位,给足了对方面子。

    该怎么开头,陶枝酝酿过后,轻声道:“救这小豹,其实也跟遇见大人一般,纯属机缘巧合。”

    她不提救他,却换了个说辞,陆盛昀也确实听着更为顺耳,毕竟,出于男人的自尊,谁又想自己最狼狈不堪的过往被人知晓。

    更何况,那一回遇险,本就疑点重重,十几个山贼身手不凡,一招一式极有章法,似经专人培训过,还会使用暗器,他和赵科却无任何准备,徒手肉搏,一个大意就被人钻了空子,即便拼尽全力把人打跑,自己也难以避免地一身伤。

    他滚落山坡后,不省人事,再醒来,人就睡在了铺满稻草的木板床上。

    小儿睁着大眼睛,目光澄澈地望着他,似是高兴极了。

    陆盛昀当时看小儿,有几分异样的感觉,却未多想,那种境遇下,也没空多想。

    不过,这二人到底是无知亦或无畏,自己尚漂泊不定,被人追着撵,倒还有同情心救人又救兽。

    “这野物---”

    “也甚可怜,不救,可能就要命丧荒郊野岭了。”陶枝硬着头发抢话。

    弦外之音,陆盛昀听出来了。

    然而,不等陆盛昀开口,陶枝瞧着他难辨的神色,又道:“不管救什么,当下那种情况,我做不到视而不见,或许我有先见之明,想着多行善多积福,待我和孩子身处绝境之时,或许就能逢春。所以,如今的我,能够坐在这里和大人开诚布公地谈,也是一种福报。”

    这女子,倒是敢说。

    更荒谬的是,他居然觉得这女子说得有些许道理,一时寻不出破绽。

    陆盛昀凝着面容姣好,比起盛京贵女都不逊色的女子,暂不作声,就想听听她还能说出怎样让人诧异的话来。

    男人本就容貌出众,气质更是卓绝,世间少有,又这般专注地看着自己,陶枝顿觉不自在,拂了一缕鬓间散落的发到耳后,端着热茶喝一口缓缓,便撂了茶盏,润润嗓子,接着道:“大人若觉得我有疑点,大可以去浦县查,我在那边也算人尽皆知,我的两个哥哥是怎样的人,大人查了就知道了。”

    赵科离府多日不归,陶枝又如何猜不到,但猜到了,也不能点破,管他在那边能查到多少,自己主动坦诚,总不会错。

    再者,陶家在浦县早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兄不义,嫂不仁,又何必藏着掖着,名声若要臭掉,那就一起吧。

    “我来寻大人,也只为姐姐的临终托付,她于我有恩,且恩比天高,我必须还。”

    这话,似开了闸,陆盛昀清冷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她为何自己不来,非要熬到油尽灯枯,将孩子托付给外人,她也不怕所托非人。”

    皇室的血脉,未免太过草率。

    陶枝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