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月下美人醉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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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凉月静落院中。

    酒意渐浓,眼中若遮薄纱。沈素凭着月色堪堪抬首,瞧见扈玉娘一只素手轻倚额角,远山眉、涟漪眸,倒是一副月下美人醉饮图,只不过屋舍不比话本中的神仙住处,置于林深山中也算别有潇洒脱世的意蕴。

    他不免看得有些呆了,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饶是沈素这般只管刀枪的也难逃美人关。

    扈玉娘似乎感知到了这份过于直白热烈的眼神,垂头痴痴地笑着,不知是笑醉梦内的喜事,还是眼前人的贪恋。她柔声道:“小官人这么看着我,是作何啊?”

    沈素闻言缓回神儿来,一双眼睛这下不知往哪里看,只得盯着探出的枇杷树枝,嗫嚅着开口:“有幸窥得美人面,一时失态了,玉娘莫怪。”

    “呵。”

    扈玉娘又笑,她竟不知沈素会说如此的话,心下只觉这儿郎直率得教人无奈。恍惚间又想起那日夏夜,与他依旧是一桌两人,自己横着眉,宛若一张锅底般黑的脸。

    不禁有些好奇,问他,“你那天被我发现后心里想的是什么?”眼眸一转,“不会是杀人灭口吧......”

    沈素知她话里的打趣,捏起酒杯,“嘶......我想想。”

    轻呷一口,“我只想着,这女娘好生伶俐,有趣的很。”

    “有趣的很?”扈玉娘不解,被他这话逗笑了,“只觉得有趣?”

    “其实也有旁的,不过还是觉得你不同。”

    沈素放下酒杯胳膊环住后搭在桌前,微微探身,“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没见过什么有人气儿的人,他们只管胜负输赢。命悬剑下,谁又有心思拨了半点给自己填些趣处呢。只不过空顶着一张旧人皮罢了,内里无心,没意思没意思。”

    “你不一样。”他定了神色,“与我见的人都不一样,说你狡猾,却又赤诚万分,说你有勇有谋,却惦念自己那条小命。扈玉娘,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一般的小女娘。”

    杯内酒香阵阵,熏红了面颊。

    扈玉娘道:“真稀奇......”

    她今夜极爱笑,笑的没有谄媚奉承,只是从心而来的喜色。

    沈素举杯,兴道:“来,今日你我这杯过后再无隔阂,我只当你是朋友。”

    “朋友?”

    扈玉娘看着他,拿着酒杯停在胸前,打趣他,“你认朋友就这般草率?我以为朋友好歹也要过命之交。”

    沈素不以为然地歪了头,“我交朋友只认一个情不情愿,我觉得你有趣,喜欢你,自然是可认作知己的。再说,我的性命不就是你救下来的吗?如此也算过命的交情,至于你的性命......自有我护着,用不着常常拿出来放在话里说。”

    这话说的坦荡,如少年的心性,扈玉娘好似心中更喜他几分,看向沈素的眼神柔了下来,笑道:“沈素,你也有趣得很,喝了这杯,你我可就算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她将酒杯往前一送,沈素猛地伸出杯子和她碰了碰,声如铃振。

    “早就在一条绳子上了。”

    ......

    等到暑热消的差不多了才等来陈成霖正式就职的消息,这一旁同僚自是要宴请的,贺千里索性将席摆在了自家院中,仅叫了共事的官员来。他又为着讨回原来的面子特意又来请扈玉娘,这次倒是没被拂。

    沈素倚在门旁看扈玉娘坐在镜前戴耳坠子,搭话道:“我去探刘劭了,他平日里无非就是经营那些买卖,来往者也都是售官盐流程上要打交道的,实在是没什么错处。”

    扈玉娘戴好了耳坠,瞧着镜子,“刘劭这人在城内是出了名的商户,他掌家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竟然没什么错处还是别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她起身,“刘其仁才是我们要顾虑的。”

    “对了。”

    沈素想起来什么事,直起身子站到扈玉娘面前,“说起刘其仁,我倒是查到了些东西,他近几年常往徽州去,老太太寿宴那日便是在返程的路上耽搁了。”

    “徽州?”扈玉娘不解地皱眉,“他去徽州做什么?”

    “不知,我再跟他一段日子。”

    扈玉娘见他胸有成竹也便放下心,见时辰到了提裙去往贺府赶,沈素看她背影俄顷远去,一点脚尖,也飞去檐上匿了身影。

    今日贺府吃席的人并不多,大多寻着这宴的名头吃酒,菜品也就多往佐酒那方面去做。

    张大娘子一连病了几日下不了榻,所以府内一惯事物都由管家来张罗。来接扈玉娘入府的是个小厮,一直在贺千里身边伺候着,他将扈玉娘领进垂花门直直地往厨房去了。

    厨内鸡鸭鱼肉一应俱全,扈玉娘直接按着管家给的单子做了起来,可能是同僚间宴饮所以菜样不必出奇,都是些常见易手的,对她来说自是再简单不过。

    依着规矩来说,一般厨娘被请来做过饭后领了剩下的赏银酬金就可自行离去,只不过来人来找扈玉娘说通判大人要见。

    陈成霖要见她,扈玉娘自然心中有数,朝着面前的女使温婉一笑也就随着她一起去了。

    拐过甬道,西面有处垂着帘子的客厅,庭前种了一颗梨花树,支出来的叶片把厅子挡上些许,隔着几步远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欢言声。

    扈玉娘跟着女使挑帘而入,她常在杭州的高门里来回,发觉帘内一众官员都是些熟面孔,唯座上一白袍男子是个脸生的。

    那人朝自己看来,面上略带几分笑意。

    “这便是扈娘子罢?”

    陈成霖问道。

    “正是,我就说扈娘子不仅有一身好厨艺,更是貌比西子,陈大人,如今见了,不必说我夸夸而谈了吧。”

    陈成霖浅笑着点点头。

    开口的是个青涩男子,看向扈玉娘的眼神里有些爱慕之色。扈玉娘识得他,曾经在一个宴会上见过此人。仅因一面之缘就在她身后跟了许多日子,见扈玉娘对他神色冷淡才怅然地不再纠缠,前些日子他刚娶了一房娘子。

    扈玉娘对他的眼神视若不见般向陈成霖行了一礼。

    贺千里笑道:“吴大人这话是心中仍有牵挂啊。”

    席间众人闻后皆是打趣起来,那吴凭有些难为情般地举杯一饮,更有甚者见他如此直接一揽吴凭的肩膀,道:“吴大人不若把扈娘子也纳了,贤妻美妾在旁,何不美哉啊?”

    吴凭连连摆手,“大人您就别打趣下官了,我对扈娘子仅是赏识之意,大人切莫误人清白。”

    他朝旁边躲了躲,惶然间对上了扈玉娘那一双如静潭般的眼睛,心中有些歉意,扭头换了视线。

    见众人又要开口,陈成霖轻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