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前路遥得助力 若萱廊下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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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撑不住这热闹太久,面容略显疲惫,众人见此皆散了下去,明姐儿缠着要陪着太祖母,她笑着应允了。

    扈玉娘一路跟着刘若芷回了屋内,一进门,刘若芷倏地扭过头。

    “你这又是何苦。”

    她坐在美人榻边一叹,看向扈玉娘的眼神似气恼又似怜惜,“我已命人去衙门了,要不了几日你兄长就能平安归家,你为何还要把自己往泥水里赶?”

    柔画见状带了门出去,一道细长的影子落在窗纱上,她正在外面守着。

    “姑娘,并非玉娘不信您,只是我需得挣个清白,兄长与嫂嫂绝不能就这样糊涂地被误了下半辈子。”

    “难道……,难道就真要一直装聋作哑下去吗?”扈玉娘抿了抿嘴,抬眸看向刘若芷,“我做不到。”

    屋内静得如无人般,只听得到灯花翻落的噼啪声。

    须臾,她又出声。

    “曾经有人问过我,为何不还百姓个安宁,我说我贪生怕死,只求浑浑噩噩度此余生。”

    扈玉娘深吸口气,“可如今,那鞭子落在了自家身上才知剜骨。我悔了,若是天无阴云,又怎会突降横雷呢?”

    几豆灯火映在她眼瞳中,那两洞极黑的水滩便被焰光吞进口腹,刘若芷垂眸看向她眼底,似有箭矢刺过心窝。

    她闷闷地不做声,睫毛下的阴翳让人瞧不出情绪。

    过了许久才听她疲惫地开口:“罢了。”

    “如今我人在杭州还能护得你几分,可若我回了开封,你又该如何?”

    刘若芷将扈玉娘拉到身前,看她的眼神似乎是透过扈玉娘在找寻着谁。

    美人蹙眉,如雾绕青山。

    “姑娘可信我?”

    “……信的。”

    “那就请姑娘放心地回开封,玉娘不怕,因为……我不会是孤身一人。”扈玉娘轻轻一笑,“前路茫茫,若心如磐石,得友交洽无嫌,又怎会怕。”

    刘若芷的视线飘忽了,站在她面前的扈玉娘身似韧柳,往日左右逢源的世故模样褪了后,是一尊金石般的心性。

    她嘴角带笑,全然不惧来日艰辛。

    就好似,那年跪在太子殿内的自己。

    “我夫邵守阳,庐州人士,得天家眷顾,以三十八年三甲进士入朝,一清如水,洁己奉公。怎奈命途多舛,多遭记恨,殿下!望您怜那呕血之句,还我夫一个清白啊!殿下……”

    刘若芷眼眶一温,笑道:“好,若心如磐石,定是不怕那路遥之苦。”

    她起身,从书案后拿出一块极小的玉牌,“这是……我自幼带着的,身旁众人皆知此物,如今就交于你手中。”

    扈玉娘推辞着,她见此正色低喊:“拿着,你听好。”

    “将来,你若遇到难处,拿此物去青石巷东面的第三个铺子,里面有个女孩子叫朱瓶,那是我夫家在杭州留下的人,她会帮你的。”

    “姑娘……”

    扈玉娘哑了嗓子,掌内玉牌如炽碳一般。

    刘若芷眸中有波澜粼粼,她抬手摸了摸扈玉娘的头发,很凉、很顺,像一株生命力极强的水草,就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孩子一样。

    “我与你,有缘。可我却没有你这般勇气,若来日得拨开云雾,我也算借你的光,在那太阳底下晒上一晒。”

    “玉娘,你记着,切莫为难了自己。”

    刘若芷眨眨眼睛隐去眼中泪光,轻声道:“我能说的,能做的,就仅是这些了。”

    扈玉娘重重地点了下头,“好,我记下了,姑娘且安心吧。”

    ……

    是日一早。

    扈玉娘拢了裙子坐在游廊下盯着眼前一小块的树影。

    虽说留在了刘府,可她依旧搭不上二房那边,眼见着刘若芷还有四五天就要离开杭州,若她走了,自己也就暂时不能再进刘府的门。

    正想着,便听见有人来。

    她抬头一看,是刘若萱。

    “你在这处做什么?”

    刘若萱身旁的女使不见踪影,她索性蹲到扈玉娘身旁同她一起看着。

    她莞尔一笑,“原来是蚂蚁搬糖。”

    再定睛一看,那块树影下有数只蚂蚁爬着,这处离厨房近,想来有婆子不小心撒了糖罐这才让他们讨了甜头。

    扈玉娘点点头“嗯”了一声,“三姑娘怎么来这儿了?”

    “银苔呢?”

    她向刘若萱身后望了望,不见这个整日跟在刘若萱身后的小女使。

    刘若萱扯了扯嘴角,瓮声瓮气道:“我看她们烦的很,支使了她去城北给我买胭脂。”她整个人往下一落,无所拘束地坐在了扈玉娘旁边,全然不顾贵家小姐的身份。

    她一圈胳膊将膝盖环住,又把下巴颏搁在上面,喃喃:“玉娘……你说,女子是不是都要嫁人才算圆满。”

    扈玉娘眉头一动,顿了顿,摇摇头。

    “不算,有人贪恋儿孙绕膝,就有人不舍孑然时的潇洒,嫁与不嫁,都是个人选择。”

    “若三姑娘真如大姑娘般得一如意郎君,执手偕老,那也是极好的。”

    刘若萱心有冤愁,一张娇艳的脸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是啊,若真遇一同心人,何苦呢……”

    “我真羡慕你。”刘若萱收了视线回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扈玉娘。

    “我?”

    “嗯。”

    “你活得真畅快,虽说身无万贯家财,但却顺心而活。不像我,看上去风光无限,实则有苦难言。”

    刘若萱伸手摸了摸绣着杜鹃花的裙摆,那肯定是极好的绣娘用上佳丝线绣成的,可她眉眼间透着彷徨。

    “姑娘何出此言?”

    “我从小觉得自己是再好命不过的女娘了,父母情深,家中从未有外室,姐姐与兄长也对我十分疼爱,就连祖母,她也是处处记挂我。”

    扈玉娘道:“这不是很好吗?”

    刘若萱叹了口气,“原是很好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便觉得一切并非我眼中那般。”

    “祖母记挂无非是我有着刘家的血,她对哪个孩子都是如此。父母情深,可我依旧听见母亲无人下的慨叹。大姐姐嫁得有情人,奈何老天不公,姐夫硬生生在大狱被折磨了许久才得以清白,二人又没了第一个孩子。”

    “兄长,兄长本想从商,却也被逼着舞文弄墨起来,一别经年,还不知他在江陵可否安好。”

    刘若萱说着说着,声音闷了下来,她只低着头不让扈玉娘看清神色。

    而后,又道:“其实……我与刘若薇曾经并未如此。”

    扈玉娘闻言收紧了手,听她继续念着。

    “我们年岁一样,又是一家的姊妹,从小便同吃同住。可自二叔自己掌了几处盐铺子后,父亲便让我同刘若薇少来往。我本是很难过的,于是得了空就悄悄去找她,她见了我却不似往常那般热络。”

    刘若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越来越与我疏远起来,更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