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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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子监乃大梁官学,其中多为世家宗亲子弟,自然也有寒门学子。只是他们由地方举荐,行举荐便必有藏私,时日一久,名额仍由地方豪族霸占。

    不过前朝时朝廷重视科考,许多寒门之士得以入朝堂,后来百姓生活安定富足,民间学风日盛,尤以江南一带最为出众。如今朝中科举出身官员并不少,与国子监授官各成一派,两派多有龃龉。

    科举官员看不起国子监,觉得里面尽是些受父祖蒙荫的蠹虫;而国子监中便以出身为傲,常常讥讽科举官员不过无名寒门。

    不过其中也有另类,谢家就是其一。当年谢家儿郎如今的驸马谢珩便是当年科举魁首,还有早年薛相之子薛泮,都入国子监求学,却于科举一途榜上有名,当时颇为世家骄傲。

    “如今科举多考教诗文,于实务上甚少涉及,有些华而不实。而国子监中有名师教导,又于京中,所学之事皆是治国为臣之道。”

    卫翕将所了解的情况大致说予崔道恒听,不想他并未排斥,只是问道:“那要学多久?”

    “两年为一期,二十岁时若考绩优良便会授官。不过京中官职紧缺,若要留京一看出身二看才学。即便不留京,也可外放做一州县刺史。你想去吗?”

    “想去。”他点头道:“我没见过有些好奇。可时日太久了,我习惯与师父和阿迦在一起,要离开他们那么久还是算了吧。”

    “母亲的意思是想要让你入国子监,日后出仕做官有个好前程。”

    崔道恒为难地皱了下眉,“姨婆是这样想的么。”他抱着屋檐下的柱子转了半圈道:“姨婆是关心我,我知道。可我没那么大的志向,做官是像你一样保家卫国,还是像我父亲一样,我知道他那时便是为了振兴崔家,苦读诗文参加科考,辛苦的很。可我就想一辈子游山玩水,衣食无忧,至多学门医术多救几个人罢了,不想那么辛苦。”

    他探头道:“表叔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没志气?”

    卫翕见了他有些羞惭的样子,摇头道:“不会。这样也很好。”

    崔道恒眼中立刻亮起来,一个纵身从台阶上跳下来轻快道:“那我不去国子监,表叔帮我同姨婆解释,我不敢直接修书去讲。”

    卫翕失笑,“你是故意让我去做吧。”明知道母亲固执,定不肯轻易允下。

    “这就要劳表叔多费神了。”

    卫翕想了想道:“一直未问你那小姑娘是哪家的孩子?你如此在意她?”

    崔道恒抱臂道:“阿迦是孤儿,那时战事频繁,师父将她带回来时她还在襁褓中,身子很弱常会惊悸。师父费了很大心血调养,让我也要小心照顾她。你别看她如今生龙活虎的,那时真同纸作的人一样,稍有不慎就会出事。时日一久,我也习惯了。”

    卫翕颔首,战乱时百姓流离,收养一个孩子再正常不过。他急切萧氏欲言之事,心中猜测再多却也没有定数,只能与崔道恒再三叮嘱。

    新城公主府上,宁安郡主突然来访。

    周婉听闻是她,诧异道:“她来做什么?”她自从被卫翕拒婚便久避家中,春日来许多聚会都不见她身影。她对素玉道:“不必带她去正堂,直接去花厅等我。”

    宁安被素玉带到花厅,她心神不宁,对这府上慢待便无心留意。等上茶的婢女下去,身边七巧低声道:“郡主真要这样做?”

    “都已经到这儿了还犹豫做什么。从前是我蠢,七姐姐与谢家有仇,自然不会乐见我与谢安亲近,我若想嫁谢安,便只有公主才能帮我。”

    她是陛下唯一的亲阿姊,当年怎么嫁的谢二郎,不也是因着陛下。父亲是靠不住的,如今幽州的婚事未成,殊不知什么时候陛下又要将她赐婚给其他人。长安城中近来有许多使节,若提和亲,她那时该怎么办。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为自己谋划。

    过得一刻钟,周婉才姗姗来迟。她由素玉扶着坐下,缓缓道:“身子好些了吗,听说你病了,确实瘦了不少。”

    “也只有婉姐姐你关心我。京里那些闲话你肯定也听到了,我如今是羞的门都不敢出。”宁安低落垂眸。

    周婉安抚地叹了口气,“可怜你了。”

    宁安抬头道:“我这些事算不得什么,不扰着婉姐姐了。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她适时停顿,为难道:“是我听到些事,左思右想还是要同婉姐姐说一声。”

    周婉搁下茶盏,眼睛微挑,哦了一声,“什么事,与我有关?”

    宁安抿唇,像是不知怎么讲,“你知道的,我阿耶他痴迷道术,前两日听说正清观来了位张真人,他说是早年故交兴奋的不行,便将人请了回来。”

    周婉说:“这我倒是知道的,此人入宫为大皇子调养身子,医术高明。”

    “嗯,确实如此,不过...他与七姐姐也有些关系。”

    周婉眼皮一掀,“怎么说?”

    “他身边有两个徒弟,其中一个女孩儿七姐姐特别关照,我阿耶说兴许是七姐姐的孩子。”

    周婉一听果然一怔,“王叔是如何知道的?”

    “这我也是听阿耶讲的,当年七姐姐从洛阳回来本想南下,当时身边好像就有个孩子。”

    “七娘的孩子?”

    “嗯,早年不是传闻七姐姐给那胡人生下孩子,不过怕是当不得真,阿耶说那孩子生的玉雪可爱,半点胡人的样子也没有。我在想兴许...”

    周婉茶盏放在桌案上,重重一声,宁安面上一敛,拿扇的手悄悄攥紧。

    “你是说那孩子是驸马的?”

    “我是觉得此事紧要,便想着还是要来一趟。”

    “你唤她七姐姐,倒同我来说这些。”

    宁安有些难堪地顿了顿,“婉姐姐与我同是宗亲,自然更亲近,不怕姐姐笑话,当初我险些被赐婚嫁去幽州,我曾像七姐姐求助,可她一点不愿帮我,竟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嫁去那荒凉之地。我心里悲苦,如今听到这消息,便不愿意姐姐被瞒。”

    “瞒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孩子身份不明,王叔近来爱服药,我瞧着是有些糊涂的。即便这事是真的也没什么,不过一个孩子罢了。”

    宁安叫她冷淡样子看的心慌,不该呀,她痴恋驸马,若知道驸马与七姐姐有孩子,怎会如此淡定。她眼睫微颤,稳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