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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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心中,萧氏便如云中月,他只能仰头看,却怎么也摘不到。”

    曹映秀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平静说道,身后为她梳头的晴雪却听的发骇——即便夫人再高贵,又能越过陛下去吗?如今陛下又如何算没有得到夫人呢。

    她小心伺候,外面内侍进来隔帘行礼。曹映秀轻抬下巴,她搁下玉梳撩帘出去。

    细微的语声断续传来,曹映秀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生的甜美,即便年岁已非少女,若梳双上环髻也同少女一般。但她不喜欢这样,这样的样貌不够大气,不能得旁人一声雍容华贵的赞叹。她低头看着自己关节粗大的手指,同样,这样的手也抚不出好听的琴声。

    晴雪很快回来,“果如娘娘所料,陛下召了夫人去,未留李氏侍寝。那内侍说李氏出来时失魂落魄的,正与夫人撞见。”

    曹映秀勾起一边唇角,指腹刮了一抹香膏在手上搓开,慢慢抹匀。

    近来陛下宠爱李氏,他们都说李氏出身江南士族,颇有文采,听说手不释卷,家中长辈曾言若是男儿,定能科举入仕,金榜题名。

    便是这样的女子,陛下接连宠幸她两日。旁人或许以为是陛下看重李家,但曹映秀知道,他就是喜欢她身上那股劲。当年陛下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萧氏比公主还尊贵,那是累世的富贵堆砌起来的,她看一切都是矜傲的,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看其他男子便如凡泥,陛下也不例外。

    他亲口说尽他心中思慕,这话恐怕都不曾对萧氏说过,却能尽数说给她听。

    她想到萧氏淡然的模样,又想到他今日寻人不见时的怅然若失,喟叹一声,旁人还以为他寻的是新宠李氏——真是可笑。即便是如今,陛下仍对萧氏患得患失。这李氏不过是得了其表象,未得其神,便惹得陛下多看了两眼。

    可李氏到底不是萧氏——她见了她眼中期待羞怯的光,分明对陛下已有情谊,后来竟还有胆子去拿萧氏的簪子。这样的人,倒是不值一提。

    周婉乘车归府,得知谢珩已归了,如今正在书房中。素玉扶着她下了马车后,二人径直往书房去。

    书房中的烛火照的木质地板油亮,她踩进去,里面安静,独外面候着两个仆人,见她来跪在一旁无声行礼。

    繁复的裙摆在纤尘不染的地板上划过,她很快便看见谢珩单手支额靠在矮桌上闭目养神,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

    鼻尖嗅到浅淡酒气,他手旁放了一只酒壶,她提着裙子越发放轻步子,直到走到他面前。

    这玉一样的郎君安静垂目,姿态闲适潇洒,如今面颊薄红,区别于清醒时的清冷。

    她自少年时便钦慕于他,原以为此生无望,却不想峰回路转,能与他结为夫妻。

    她心尖酸软,为自己一片痴心,伸手过去触到他面颊,动作小心好像在接春柳上的露珠。

    谢珩有所感觉,却未清醒,眉头敛了敛,突然捉住她那只手无奈道:“七娘,别闹。”

    他声音藏着温柔无奈,是周婉从不曾见过的。后来她嫁去清河,只听说谢家二郎与萧家七娘是如何琴瑟和鸣,鹣鲽情深,想来就是他现在的样子。周婉如梦初醒,被他握住手也觉察不到欢喜。

    谢珩睁开眼,眼中迷蒙带雾,醉酒让他迟钝许多,终于在看清周婉妆容精致的样貌时清醒过来。

    他松开手,坐直些行礼道:“公主。”

    周婉似与从前一般并无异样,坐下来,贴近他问:“郎伯饮酒了?”

    谢珩说是,“浅酌了几杯。”

    “婆母身子还好吧。”

    “无碍,劳公主惦念。”

    周婉靠过去,身上的温度和香气一并传过去,“郎伯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她白嫩的手指搭在他修长的手上,涂着朱红花汁的指甲一点点渗入他指缝,谢珩却突然收手,低声道:“我今夜吃醉了酒,恐扰了殿下休息,殿下...”

    “你我多久同房一次,你当年对萧氏也是这般冷淡吗?”

    谢珩如遭雷击,无法掩饰面上的难堪。周婉仰头看他,唇瓣颤抖,精致的妆容变的扭曲。

    “你心心念念之人如今正在春泉宫伴驾!”

    谢珩起身跪下道:“珩酒后失态,请公主降罪。”

    “降罪?谢珩,你今日见到她差点被蛇咬,心疼了?所以躲回来吃闷酒。”

    她气的身子发抖,起身走了两步,怨恨地看着他,“她如今是我阿弟的女人,你竟还不死心?当初你要随她南下,若不是我求情,阿弟早杀了你,你竟还不死心。”

    “谢珩!你究竟有没有心?”

    周婉恨道:“我自与你成亲便一心一意待你,对你谢家长辈从无半点不敬,我不求你也能如此待我,可你呢,你连与我恩爱都不肯!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笑话。那萧氏就这么好?即便沦落至此,你心中还念着。”

    “公主慎言。”

    “我难道说的不对吗?她难道不是在那胡人帐中侍奉了千百遍,你还当她是以前那个纯洁高贵的萧七娘么!”

    谢珩猛地起身,眼中震怒如含星火。对峙间,他眼中激动褪去,就像烧尽了的枯枝再无半点温度,只余寒凉。周婉觉得他像是在看一个极为厌恶之人,这叫她心中一恸,有些害怕的伸手想拉住他,哪怕只是一片衣摆。

    “当年之事,我若死了兴许对你我都好。”

    “你说什么?”周婉的声音很轻,尾音轻飘飘的,像是怕惊着什么一样。

    “更深露重,公主早些回去歇息吧。”

    须臾只得他如此话语,她久久不动,他再无言,坐下倒了一杯酒吃起来。

    这夜,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