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江石出
    她与宋嬷嬷一前一后,装模作样地走过了街角,一闪身便上了郭府的车。

    一阵深秋的风,车帘将落未落之际,谢辛辛在眼角的余光中看见一片白色的衣角,她猛地觉得这场面有点熟悉。

    未经细想,伸手就插入绣帘与车门的空隙中一掀,兔子似的跳了下去:

    “陆清和?”

    才要拐进巷子尾的人影一顿步,连背影也看得出彷徨,到底还是慢慢地转了出来。阿凤紧随其后,硬着头皮看她。

    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你们跟着我过来的?”

    陆清和早看到上车的是一位老嬷嬷,一些不成型不讲理的醋意消散得干干净净,此时深深吐出一口气,面不改色拍了拍阿凤的后背,“是阿凤非要跟来看看。”

    阿凤:“……?”

    阿凤:“……是我,我想看道士打醮。”

    阿凤还是个半大的少年,这么一说,谢辛辛自然觉得情有可原。她想了一想:“我也没见过,小时候只听说道观山脚下的村子会围着山浩浩荡荡打一圈,未想到郭大人府上也有这个习惯。”

    等着赶车的小厮顺嘴一插话:“这寻常人家,一年也就立冬的时候有机会打醮求福,几个村子一起办,拖着神仙牌位得走好几里路。但仙云观的道士敬佩我家大人的治州才学,破例单独为咱们府上一家做法事,自然和别人家不同。”

    谢辛辛失笑:“原来神仙眼中之人也分三六九等。”

    扯完了闲篇,谢辛辛倒是欲走,可眼前陆清和与阿凤一大一小,倒像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脑仁一疼,不知为何有种魂穿话本子中抛妻弃子的可恶郎君之感,愧疚油然而生,上车贴着宋嬷嬷往里坐了些。

    她拍拍软垫,试探道:“来都来了,你俩也一起?”

    才说完前半句,陆清和便自己抬脚上了车。阿凤立刻跟上,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进来,然后呲个大牙朝着她笑。

    陆清和将他脑袋按了下去,对着宋嬷嬷道:“这位是谁?”

    他说完,谢辛辛方才意识到陆清和在外界还是身死之人,不便露面,便随口对宋嬷嬷诌道:“嬷嬷,这是我表哥。”

    陆清和不甚情愿地领了这个名头。

    曾几何时,她编胡话说的还是自己是她的郎君。

    谢辛辛发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莫名幽怨,感到莫名其妙:

    怎么更加像话本子里女主带娃追夫、却发现郎君身边有别的女人的剧情了?

    甚至这个女人还没有自己年轻漂亮!

    宋嬷嬷此时带着幕帘,只露出一双因阅历而显得洞察锐敏的眼睛。她微微眯眼瞧了几下陆清和,既而微微震动,纳罕着:

    自北瑛王府而来的竟是他?

    而且还没有死?

    却很快低下眼睛,轻轻道:“老奴乃宣王殿下身侧贴身女官,见过陆二公子。”

    陆后面一个二字,说得微弱且含糊,混在小厮一声高昂的“驾”里,无心之人分辨不出。而落在陆清和耳里,却是一记强有力的警钟。

    他有些惊疑,很快压了下来,探询地看向谢辛辛。

    谢辛辛毫无察觉,以为他问的是去郭府的缘由,摊手道:“我不瞒你,郭府请的这个道士,可以说是把我推到王府之间这许多乱子里面的始作俑者。他是……”

    阿凤很快接话道:“是月老?”

    宋嬷嬷没忍住,轻笑一声。

    谢辛辛瞪了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陆清和立刻以二指挡住了阿凤的嘴,将那句“我不是小孩儿了”噎在了他喉咙里。

    谢辛辛接着道:“他是王负遇难时,郭大人请来给王负算卦的,奇哉怪哉,一卦便算出我是救他儿子的关键所在,要我跟着你去邺州,保王负平安。若他不来,郭大人找不上我,我找不上你,麻烦也找不上我和刘宛茗琅……”

    陆清和轻咳一声:“他算得很好。”

    谢辛辛:“……可如今我却发现,你本就是秉公查案之人,若我不缠着你,你也自会为王府沉冤脱罪的,是也不是?”

    短暂的沉默后,陆清和称,是。

    谢辛辛便道:“既然如此,邺州铁矿场,我去是不去,于王负又有什么分别呢?”

    宋嬷嬷听了进去,也点头称,不错。

    谢辛辛便顺着说了下去:“后来我想,我的出现与否对王负没有分别,可于另一个人,却有很大的干系。你们说这人是谁?”

    三人异口同声:

    “赵世子?!”

    谢辛辛凝着眉毛:“果然你们也这么想。所以我猜,那道士和宣王府应也有脱不开的联系。”

    听到此处,宋嬷嬷忽然起身道:“车内闷热,奴婢且坐到外面去。”

    宋嬷嬷虽是家奴,但也是亲王府上的管事,这样的身份坐在车前木缘上自然是不合时宜的。可她有心避嫌,谢辛辛知道这是她的诚意,也不多挽留。

    “我去邺州的时候,赵都云多次想法提醒我要多多给宣王府去信。”她继续边说边理着思绪,“可见他希望通过我来了解邺州之地的情况。这说明,他在邺州定然有所布局。”

    “这局是设给谁的?乍一看,王负在赵都云手底下的矿场受诬陷,被人拿去顶了罪,这局像是设给王负的。”

    “可郭大人叫我去邺州却是去救王负的,如此,便有两种可能。其一,郭大人心知赵都云有意暗害王负,偷偷找上我为王负解围。倘若真是如此,那如今王负得救,赵都云早该回过神了,将郭大人这个有私心的处理掉。”

    “可如今,郭大人官运依然亨通,与世子府上甚至是愈走愈近。可见此种假设不通。”

    “其二,便是此局针对的另有其人,就连王负,也是局中一个障眼法。而要想知道他真正的目标是谁,便要看他在邺州的傀儡是如何行事。”

    陆清和何等聪明,稍加思索便悟了出来:

    “徐明庚处处针对之人,便是孟安。”

    阿凤看看公子又看看谢掌柜,不知道他们又在说什么费解的话。

    “正是。”她掖起手,“若我猜的不错,如今朝中,弹劾孟安的奏折应该多如牛毛了吧。”

    为安全计,陆清和假死这几日,也未再与北瑛王府中有书信往来。但谢辛辛这话却十分地占理。他有些怔忪,看着她,不自觉道:

    “竟是初次听你谈起朝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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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哂笑:“跟着你这么些日子,没来由就通了。”

    心里想的却是,曾经她也就和那赵都云有些金钱往来,如今身边又是北瑛王府的人,又是郑举子,又是孟知监,又是郭知州……现在还多了个曾伴太子的女官,实在是避无可避了吧!

    既然避无可避,不若迎头而上,多掌握些信息为自己所用。这边是谢辛辛的处事法则,该蛰伏时蛰伏,该出击时出击,自谢府出事以来,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不必多说,二人皆知针对孟安的背后是针对什么。孟安是北瑛王府的门客,又在赵都云鞭长可以及的地界,赵都云自然看他如眼中钉,早想将他拔除。可……

    “可一个七品知监,让赵都云如此耗费心力,值得吗?”

    谢辛辛还是觉得不对。

    陆清和道:“不在品阶,而在位置。孟安的特殊之处,在于他的铁冶监所辖范围,正正是天子亲命宣王府负责的铁矿脉上。”

    王负,世子,铁冶监,铁矿脉,矿山坍塌一案……

    也就是说,赵都云是想在矿场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又怕消息传到政敌北瑛王的耳朵里,因此要先将孟安解决。可孟安位高,为人清正,少有错漏。因而赵都云才想了个办法,先用徐明庚孟安同窗的身份诱导他走私铁,先将他的行动拿捏三分,既而找了个炸洞的替罪羊,想办法把脏水泼到孟安的头上。

    层层相扣,好阴险的计划!

    还有疑似本该送往王府的盛放兵器胚子的木桶。木桶出现在苕江水道,连接莲、邺二州……

    慢着,生铁制成的兵器胚子?

    她忽然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赵都云他是在用官铁铸私兵?!”

    一切都通了!

    ……

    二人说到此处,便是一路再无话到了郭府。除开郭府小厮外,一行四人,郭家家眷皆彬彬有礼地接待,领的小道一路曲折,将他们各自安排到府中角落的。

    “郭大人这是何意?”谢辛辛不禁问。

    府上的家奴忙说:“姑娘别介意,我家老爷嘱咐过,姑娘的房子我们是精心打扫过的,绝没有慢待客人的意思。只是我们夫人脾气大一些,见不得老爷在外头养的儿子,因而老爷不敢和夫人说招待各位贵客的缘由……”

    陆清和接过话道:“也就是说,尊府人并不知我们已经来到了贵府上。”

    家奴将话说完,便屈膝告退:

    “唐突各位客人之处,还请见谅,老爷也是无法。”

    谢辛辛没有意见,陆清和则悦然更甚,吩咐阿凤道:“既然如此,你留神一下这位夫人。如今她自认为没有外人在场,言语间或会松懈许多。”

    阿凤一个抱拳便不见踪影。

    谢辛辛不知道他去盯郭夫人做什么,拉过宋嬷嬷道:“届时见了道士,我让宋嬷嬷忍认一认,是不是常去王府的那些便是了。”

    陆清和便慢慢地解释给她听:

    “你或许不知,这位郭大人的夫人,其娘家,和如今的宣王妃有些不近不远的亲缘关系。你若怀疑这道士是宣王府的人。你若怀疑这道士赵世子将郭知州也设计进去的一个局,不若查一查他这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