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叫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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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人声嘈杂,女子手持花灯,彩衣相映;男子饮酒作乐,笑声朗朗;商贩穿梭,酒旗招展,最是热闹人间景。

    守在喧嚣处的金吾卫,还能沾些过节的热闹,但若是像乔祺这般被分到悦奕塔附近的,就只能在沉寂中履行职责。

    晦暗中,乔祺单手持戟,身姿笔挺,如一尊不动金刚,只身上金甲偶尔被飘来的花灯点亮一点光泽。

    有云遮月,他变成一道静默剪影。

    月辉重现,一支闪着寒光的箭羽破空而来,直指乔祺。

    瞬息之间,乔祺蹲身从地上立起一张盾牌,长箭撞击在盾上,发出金石相击的震耳声响。

    乔婉眠的魂儿都快被震飞。

    对岸又接连射出几支箭,皆被盾牌拦下。

    乔祺完好无损,就连那些箭恐怕都没能在盾牌上留下一个坑。

    但还不够,只有将那些人一网打尽,乔祺才是真的摆脱前世命运,她正欲开口,萧越轻声:“别急。”

    只见乔祺站起身,将手中的戟重重往地上一戳,昂首向河对面怒喝:“鼠辈!老子早有预料,你们能奈我何?有本事来找爷爷我!”

    见有机可乘,对面还真放来一箭,乔祺眼疾手快举盾挡住,接着骂:“怎么,身上鸟毛都拔没了,游不过来?爷爷我一个人,就能撂翻你们!”

    乔婉眠神色复杂地看看地上箭的尾羽,又看向萧越。

    这台词……

    她都能想象乔祺捧着这几句话,红着脸背诵的样子。

    萧越淡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与他无关,他只是让宋将军教了乔祺军前如何叫阵而已。

    不知是不是乔祺暗示他没有帮手的喊话起了作用,一个黑衣人从暗处现身,向乔祺背后袭来。

    乔祺闪身退后躲开,还不忘继续钓鱼:“怎么?就一个孙子敢来?那爷爷就不客气了!”

    乔婉眠:“……”

    她都没那么紧张了。

    黑暗中又出现五六道身影。

    他们出手便是杀招,乔祺才刚伤愈,力有不殆,几招过后,潜伏着的金吾卫确定杀手再无援兵,吹响鸣笛,霎时河岸两侧上百火把亮起并迅速聚拢,一支装备精良的小队将杀手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乔婉眠见过的金吾卫大将军宋十与代掌大理寺的唐策。

    好,好大的阵仗……

    乔婉眠张着嘴,呆呆看着。

    难怪萧越那般有把握,这么些人,别说抓几个杀手,都够山上去剿匪了。

    杀手意图冲出包围,金吾卫没花多少功夫,就将他们绑了个结实。

    乔婉眠长舒一口气,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拽住了萧越的袖角,她松开手,发现萧越的袖口已经被她攥得皱巴巴,且湿的像能淌水。

    乔婉眠:……

    她心虚挪开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冷不丁挨了一个脑瓜嘣落下,乔婉眠脑壳突然一痛。

    行凶者语气带着他独有的挑衅,“怎么样,有什么想说的?”

    乔婉眠仰头,隔着被弹出的泪花看身边的模糊人影,非常识时务:“乔婉眠她有眼无珠,不懂大人的雄才大略,实在有罪,大人今晚罚她不吃宵夜可好?”

    萧越轻哼一声。

    乔婉眠继续顺毛:“其实婢子早就后悔万分了,只是找不到大人。”

    萧越不理会她的叨叨叨,抬腿去寻唐策,乔婉眠垂着脑袋,企图跟在后头。

    萧越身伸出一根手指,将她戳在原地:“你不便露面,在此处听着便好,一会我来寻你。”

    人多眼杂,他对三皇子说出乔婉眠有孕之后,她便不能再惹人注意了。

    ……

    偶有闲逛的百姓被这边火光吸引,均被冷着脸的军士驱散。

    唐策正打算先随口审问几句杀手,余光却瞥见一个高挺身影踱步而来。

    他诧异问:“萧大人,你不是在养病么?”

    “唐大人,宋将军。”

    萧越颌首行礼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今日花灯节,下官来赏景,顺便看看,没有干扰二位办案罢?”

    唐策观察萧越,见他一身玄色常服,神态放松,点点头道:“萧大人青年才俊,确实是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小女与犬子现下就在望春楼,萧大人一会子若是得空,不妨去转上一圈。”

    萧越笑道:“不巧,下官至今仍旧精神不济,已经打算回去了。”

    唐策遗憾道:“那是该好好将养,身体要紧。”

    河对岸的金吾卫押解着放箭的杀手,经过几人面前。

    萧越背着手,缓缓踱步到为首的黑衣人身前,挑下他的面罩。

    方才此人出手时,萧越便认出,他便是与萧虔在佛堂密谈之人。但他说话的声音与佛堂时完全不同,且面罩下的这张脸,分明是在侯府教导了萧虔几年的先生,江如令。

    萧越旋即反应过来,嗤笑一声。

    这人一边在长庆侯府做萧虔的先生,一边遮掩面容变换声音做萧虔的“谋士”,一人分饰两角,将他玩弄于股掌。

    江如令今日若得手便罢了,若失手,就是李承的弃子,借由他萧虔先生的这层身份,将罪名全部扣在萧虔与萧虔背后的林家头上。

    萧越眯眼,意味深长地打量江如令。

    这算得上是李承给他的赔礼,林家才是他最大的麻烦。

    只可惜太子那边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不出萧越所料,江如令根本不打算掩藏自己是侯府先生的身份,他道:“几月不见,小侯爷风姿更盛。”

    唐策瞳孔一缩:“怎么?你们认识?”

    萧越懒得看江如令演戏,索性替他将话说完:“此人乃长庆侯府门客,一直是萧虔的老师,或许暗娼一事与萧虔有关,大人最好即刻派人去将他请入大理寺,若是迟了,恐有变数。”

    毕竟死人不能开口鸣冤。

    “哦,还有,此人乃长庆侯请到府中的,或许唐大人也该问问他。”

    长,长庆侯?

    那不就是萧越他爹么!

    唐策面色尴尬,查案查得好好的,怎么查到自己人头上了?

    坊间关于萧越欺师灭祖的骂声还没消停,这下好了,连爹都抓,谁人不夸他一句大义灭亲。

    唐策目露忧色:“这……按流程确实应当如此,侯爷有爵位在身,要问话需得明日上面下了批文,但令弟……”

    唐策扭头看向副将,道:“你带一队随萧大人走,将萧虔带回大理寺。”

    萧越看向不远处灯火幢幢的鹊桥,淡声道:“下官还想再转转,就不同行了。”

    唐策:“……”

    方才不是说要回去了么。

    也罢,避嫌也是应该,这孩子亲缘太淡。

    但若萧越不去,仅一个副将要想全须全尾地将萧虔从侯府提走,恐怕要废一番波折,他扭头,看向从最初就一直出神盯着远处望香楼招牌的宋十。

    宋十依旧不动如山地看着那边,但唐策已经发现,宋将军原本松松搭在佩剑上的手,攥紧了。

    唐策道:“老夫还要将这些杀手带回大理寺审问,侯府那边只能有劳宋将军,不知——?”

    今晚的花魁,看不上了。

    宋十眼里的光,灭了。

    “分内之事,那我就先行一步。”宋十僵硬笑着,领着一队金吾卫离开。

    唐策凑近,小声问:“江如令若咬死一切皆是萧虔所为,我们该如何行事?”

    萧越笑笑:“大人按规矩审便好,后面下官来安排。”

    ……

    等到金吾卫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