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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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和卓序去看音乐剧当天的中午,云想的房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一幕。

    云想将母亲为她购买的、新得连吊牌都没拆的好几条裙子,全部铺在床上,一件件挑选。

    家里的阿姨带着来作客的表姐进她房间,不无惊讶地说:“小想,你今天是怎么了?”

    云想这小姑娘,平时是不太在意穿着打扮的,一切从简。陈依给她买新的裙子,她还嫌裙子没有裤子方便,总是不穿。

    云想的表姐在读大学,人长得漂亮,追求者甚众,见此情景,了然一笑:“要去约会吗,想想?”

    云想挑裙子的手停住,她并没有这么定义:“......不算。”

    表姐是恋爱高手:“和男生?”

    “嗯。”

    “那就是了。”

    表姐关上门,选了条淡蓝色的吊带长裙:“你穿这条最好看。”她歪着头,“但约会的话,光好看还不够,主要是一种氛围,这需要一些小技巧。”

    云想无奈地纠正:“表姐,我都说了不是约会。”她又好奇道,“什么技巧?”

    表姐传授经验:“比如,在观看的过程中,贴在男生耳边说悄悄话啦,记得是贴在耳边小声说哦。不小心碰一下他的手啦,这些小动作会让你们感情增进很快的。”

    云想蹙眉:“不行,这不是弄虚作假吗,好奇怪,我做不了。”

    表姐看着她,摇了摇头:“宝贝,你是很聪明的,但在感情方面太直,脾气又太硬了。”她叹气,“我把能教的都教给你,学不学看你啦。等会再帮你画个漂亮的妆。”

    她捏了捏云想水嫩嫩的脸蛋:“起码表面功夫要做足。”

    “哎,有个线头。”云想站在镜子面前,注意到裙子的小缺陷,“念念姐,帮我剪掉。”

    “你吹毛求疵到这种程度了!”

    出门前,云想在表姐的摆弄下,画了个淡妆,微微卷了下头发。

    精心装扮后,她走出家门,在电梯口,遇上了回家的父母。

    陈依问:“想想,你要去哪儿?”

    云想:“额,和同学去看音乐剧。”

    云峰锐利地问:“和哪个同学?”

    “宋敏。”

    云想撒了个小谎,虽然她知道父亲并不喜欢她撒谎,尤其是对他。

    云峰没有追问,但女儿的异常他看在眼里——她和宋敏有约,只是随便扎个马尾就出去了,哪里会像今天这样盛装。

    “去吧。”云峰补了句,“让司机送你去。”

    云想松了口气:“好。”

    司机按时将云想送到剧院外的广场。

    云想担心司机看到她其实是和男生一起,下车后说:“我朋友还没来,我在这里等等她,林叔你先走吧。”

    司机开车离开后,云想才问卓序:“你到了吗?”

    卓序时间观念尚可,不早不晚地在约定时间到了:“喷泉前面。”

    云想步行到广场中央的喷泉,看到卓序的背影。

    男生身量很高,因此只是背影也很好认,肩背宽阔,肩线平直。

    云想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卓序转过来,看到云想的时候,他和她都有片刻的沉默。

    因为,他的穿着非常随意,白T恤和运动长裤。

    而云想,素日扎成马尾的头发散下来,披在肩头,细细的吊带隐在发丝下。

    肤色白皙,眼睛盈盈动人,漂亮又精致。

    第一眼就足够惊艳。

    很多路过的人回头,看向他们。

    卓序清了下嗓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会穿得这么正式。”

    云想咬了咬嘴唇内侧:“没有,因为我先前陪爸爸出去应酬,才会穿成这样。”

    卓序看了眼时间:“我们进去吧。”

    他们进入到剧场,在前排座位坐下。

    云想坐在卓序左手边,开场前半分钟,他的右手边有个女生,递过来一瓶水,柔声细语地问:“你好,打扰了。请问,可以帮我打开一下吗?”

    听见声音,云想和卓序同时侧首,女生意识到他们是一起来的,犹豫地说:“不知道你的女朋友会不会介意......”

    云想一怔。

    外形上,她和卓序很般配。他们坐在一起,会被误会很正常。

    卓序看了云想一眼,她抿着唇不说话,他正要解释一句:“我们不是......”

    剧院的灯暗了下来,云想出声提醒:“观看过程中不能喝水。”

    她指了指旁边的观影礼仪提示。

    女生不好意思地把水收了回去。

    幕布拉开,演员依次登场。

    云想看得很认真,台词虽然有字幕,但她一半是自己听一半靠字幕。

    目光不经意地一偏,偏到卓序的侧脸。

    他望着舞台,神情平静地观赏表演。

    被传授的技巧忽然在云想脑内闪过。

    她怀着像舞台灯光一样闪烁不定的勇气,扯了扯卓序的袖子。

    卓序尚未转过来,云想微抬起头,附上了他的耳朵:“我觉得刚才那句,翻译得不太好。”

    为了不打扰到他人,云想说话,使用的是气声,很轻的语调。

    “如果让我来翻,我会翻成——爱无须祈求,也无须索要。爱必须要有心中笃信的力量。这时,爱就不需要被吸引,而是主动吸引。”

    原句出自他们共同阅读过的一本黑塞的著作,《德米安:彷徨少年时》。

    观众席一片暗沉,舞台光幽幽地打在卓序脸上。

    演员的台词表达很清晰,但他的注意力却无法不放在女生悄声的低语上。

    云想的一只手挡在唇边,在他耳边讲话,轻飘、温热、带着一点湿润的呼吸,落在他的耳廓,制造出微微的痒。

    “你的爱是被我吸引的爱。当这种爱能主动吸引我时,我才会接受。我不想做慈善,我想被人征服。”

    说话时,云想倾身向卓序,另一只手,搭在和他共用的扶手上,指尖轻轻和他的手触碰。

    幸好十指连心的说法并不科学成立,她想,否则,他应该会听见她鼓噪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