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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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序:你还记得?

    云想:这有什么奇怪的?

    卓序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他回:因为有人说,她不记得18岁之前的事。

    云想:别篡改我发言,我又没有说所有的事都不记得。

    在邀请卓序去看音乐剧前,她差点出生命危险,很难遗忘那段记忆。

    一个夏天的假期,云想的班级组织户外出游,全班同学一起,去往临省的风景名胜区歧山徒步。

    出发的早晨,天朗气清。云想和好友宋敏挽着手,一步步向上攀登。

    景区的运营整体而言比较成熟,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定位和报警装置,老师便没有特别约束他们,只说了晚上六点在山下集合。

    虽然爬上去的过程十分艰辛,但还是值得的。

    岐山的景色美不胜收,层峦叠嶂,云雾缭绕,像一幅中式的水墨画。

    在人挤人的顶峰观景平台,班上的同学原本是一个整体,不知不觉分散成一对一对的。

    班上在恋爱的情侣不少,最美好的景色就在眼前,他们必然要和最喜欢的人合影留念。

    女生依偎在男朋友的肩膀上,笑容灿烂纯净,比出剪刀手。

    “想想,我也给你拍几张照片。”宋敏让云想站到围栏旁边。

    云想的目光却在四周游移不定,她有点好奇,卓序会和谁在一起拍照呢?

    她在直线的另一端看到卓序。

    他身边只站了一个男生,他也没有在拍照。

    手肘随意支在石砌的围栏,身体微向前倾,目光放远。

    苍劲挺拔的古松下,男生鼻梁高挺,眉弓和鼻骨衔接,有近乎完美的雕刻感,在阳光下勾勒成流金的线条。

    连绵起伏的山峦,尽收于他的眼底,壮丽、静谧,而他自身,也是这样一道风景。

    宋敏将云想唤回来:“想想,你这样好好看,别动,我拍一张。”

    卓序在这时,朝她这边望了一眼,云想没来得及撤回注视,眼光和他相撞。

    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刻,女生只来得及掩饰慌张,并没有准备好笑容,一张脸沐在光里,像披戴了一层透明的金色面纱,有浑然天成的漂亮和明媚。

    云想假装无事,和宋敏合拍了好几张照片,才收起相机,慢慢地下山。

    宋敏胆子很大,是探险者的性格。她嫌主路人多拥挤,又很无聊,提出走另一条小路。

    云想只好奉陪。

    比起修建完善的大路,她们走的小路更狭长和陡,人烟稀少。

    山上的天气变幻莫测,明明天气预报没有预告下雨,天色渐暗,林间骤然起风,一场雨突如其来地淋了下来。

    云想和宋敏没有防备,全身被浇得湿透。

    “天啊,怎么回事,突然就下雨了。”

    宋敏用手遮着额头,和云想躲到一棵茂密的古树下,树冠为她们挡去了大部分的雨滴。

    宋敏在树下张望:“接下来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回到主路呀?”

    “敏敏,我们好像走错方向了。”云想察看着周围的情况,敏锐地指出,“这棵树我们十分钟之前就见过。”

    “啊,我们不会迷路了吧。”宋敏陷入慌乱,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拉你走小路的。”

    “没事,你不是故意的。”

    云想还算镇定,她洞察力不错,但方向感说不上好,她决定留在原地:“我们就待在这儿不动,等着工作人员来找我们吧。”

    云想在群里发了条消息后,很快就失去了信号,她倒不慌,反正身上装有定位的仪器,迟早都会被找到的。

    但很快,她发现她想得太乐观了,她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并不是空间上能否被找到,而是时间。

    下雨之后,山上的气温急速下降,她们穿着湿衣服,身上的热度流失得更加快。

    一阵风吹来,云想瑟缩了下:“敏敏,你冷不了?我包里......”

    宋敏靠着树,坐在地上休息,云想没听见她的回答,感觉到不对劲,连忙蹲下来查看。

    宋敏的眼睛半睁半闭,意识开始模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发紫,这是失温的症状。

    糟糕。

    云想心里一凛,连忙翻宋敏的背包,里面只有一些水和食物。

    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扯出来一件外套,给宋敏披上:“坚持一会,好吗?”

    云想搂着宋敏的肩膀,陪着她慢慢等待。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动树叶发出的哗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云想是怕冷的,但她没想过在夏天,她还能体会到这种被冻僵的感觉。

    不远处,忽然传来树叶被踩踏的声音。

    云想抬起眸,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竟然看见了卓序朝她走过来。

    卓序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冲锋衣,拉链拉高到下颌处,唇抿成直线。

    他在泥泞的地行走,下坡时的动作很利落。

    他停在云想面前,三两句话和她说清楚情况:“下雨导致路面湿滑,有几个同学在躲雨的时候,失足从边缘掉下去,虽然被山崖接住,但受了挺严重的伤,现场很乱,救援的人集中在那边。”

    “我在主路上,离你们比较近的位置。我和他们提前说了一声,然后试着过来找你们。”

    “你怎么样?”

    卓序看着云想,她的朋友披着外套,她则蹲坐在地上,苍白的一张脸,靠在膝间,勉强蜷缩着。

    见到卓序,云想站起来:“我没事,你先看看宋......”

    云想站起来太快,眼前一阵黑,卓序及时扶住她。

    她裸露在外的一截手臂简直像冰块。

    “先管好你自己。”卓序皱眉,“你的手很凉。”

    冲锋衣的材质防水,所以他没有被淋湿。

    卓序拉下拉链,直接将外套脱了下来,抖落沾在上面的水珠,披在了云想身上。

    一瞬之间,云想被带有卓序体温的外套温暖地包裹住了。

    男生身上的味道清清淡淡,很好闻地将她围绕。

    布料本身有重量,附在云想的皮肤上,给予她具象的安全感。

    光线并不明亮,云想无法将卓序的神情看得太清,但他扶住她手臂的时候,她能贴肤地感觉到男生小臂上微微搏动着的筋脉。

    和她身上又湿又冷不同,卓序的手臂温暖而干燥,肌理和脉搏都充满了生命力。

    在冷得瑟瑟发抖的这一刻,云想对这温暖生出一丝眷恋。

    卓序手臂往后撤时,被云想拉扯住,她抿了抿唇:“冷。”

    卓序回看云想。

    湿润的几缕碎发贴在素白的颊边,以往总是隐藏着倔意的眼眸凝望着他。

    女生的手指轻轻抓住他的手臂,像小型的软体动物,攀附着他的皮肤。

    脆弱、缓慢,他只需微微一动就能使它掉落般。

    卓序握住了她的手臂。

    宽大有力的手掌,完整地圈住她纤细的手臂。

    掌心的纹路紧贴着她细腻的肌肤。

    云想感受到来自他更直接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