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 少年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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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隅阳古道。

    荒郊野风,尘沙漫漫。

    仰看日头,只得见一个虚影。前后是一望无际的荒草,一间破烂酒肆独立古道边,无所依靠。

    凌原看着这片景色,顿感前路未卜,悲从中来。

    “李半初是个敞亮人,若是李无疏再世,必当如他一般胸怀磊落,宽度容人。输给他,我心服口服。”凌原叹了口气,看向对面冷眉冷眼的庄澜,“庄澜兄,你我都是拜师不成的落选者,同病相怜,如今没了竞争关系,便不用这般冷眼相对了吧。来一杯?”

    他说着,给庄澜满上。

    庄澜摸着酒杯没喝,满脸心事。

    凌原知道他与自己抱有同样心事,摇了摇头:“庄澜兄今后有何打算?”见庄澜犹豫着不开口,他便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打算往南,上剑宗求师。我自幼钟爱于剑,拜入衍天宗其实并非我的本意,只是阮柒‘仙道第一人’声名太盛,所以来凑份热闹。现在想来,这等随波逐流的行径着实可笑,拜入‘冯虚剑’江卿白门下,或许才是我应行之路。”

    对面的少年见他对自己倾吐心声,脸色稍缓:“我打算往西北,上太清宗拜师。”庄澜道。

    凌原面露异色:“太清宗?太清宗不是为了避战祸,举宗避世不出了?”

    曾经盛极一时,将全天下画地而治的道门十一宗,如今早已七零八落。

    药宗、太素宗、灵枢宗三宗被灭。

    太息宗弃道从俗,在九仪宗的辅佐下,终是扫平天下,少宗主孟宸极成了当今大梁的皇帝。

    太微宗、剑宗、神机宗、九仪宗仍广招门徒,传道于天下。衍天宗与它宗不同,一脉单传,阮柒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向岿然不动。

    而太清宗、玄天宗、天心宗则封宗避世,隐而不出。

    时易世变,而今以无相宫为首的七门八派遍地开花,纷纷崛起。道门的这番际遇,老一辈人提起来都要为之唏嘘。

    庄澜拜入衍天宗不成,居然打算往西北,叩问太清宗紧闭的大门,此去一路,不知会遇上多少艰险困难。

    “心诚所致。衍天宗都不惧一试,怕它太清宗?”庄澜目光流溢着坚定,想必是打定了主意。

    “好!”凌原不禁大声赞叹,对这个同病相怜的落选者萌生更多惺惺相惜,“好好好!这顿酒我请了!就当为你践行!希望你我二人将来各自闯出一番天地来!十年后的今日,我们再相约此地,豪饮一番如何?”

    庄澜端起酒杯,一向冷峻的年轻脸庞终于流露出笑意:“请!”

    两个少年豪情万丈,痛饮十坛。

    凌原喝得尽兴,先前的失意一扫而空,犹觉不够,踩着板凳大声让店主再来十坛。

    “你整日作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看了厌烦!这样笑出来讨喜多了。”他想了想,又问,“难道你之前那样端着,也是受人指点?”

    庄澜神情一顿,随后露出疑色:“你也是受人指点?”

    凌原唉声叹气,向他讲述自己的经历:“我跟家里护院学了点本事,后来他们那点本事教不了我了,我就悄悄离家,打算拜入仙道正派,寻求一番机遇。鄱阳湖畔遇到一个神秘的家伙,他指点我往无相宫拜阮仙师为师,更让我投其所好,模仿李无疏少年时的模样,如此胜算更大。”

    庄澜面色微沉,追问他:“你还记得,那人什么模样?”

    “他藏头盖脸,我看不清,只记得他脖子这里有个指甲盖大的胎记。”凌原朝脖子比划了一下,又问他,“你也遇到了么?看样子,你是模仿李无疏青年时的样子?他是不是说你本来气质就颇似李无疏,稍加心思便能让阮仙师想起故人?”

    “嗯。”庄澜自嘲笑道,“画虎不似反类犬罢了。”他说罢,又向店家催促道,“店家,酒还不上么?”

    他这一催,十坛酒很快送了上来。

    凌原道:“这间野店就这咱们一桌人,上酒还这么慢。”

    店家连声道歉。

    凌原不免多看他一眼:“这么热的天,你还穿这么严实?”

    店家把领口又往上提了提:“原上风大,小的身上容易起风疹。”

    说罢,陪着笑回到了后厨。

    “我俩这是走了弯路!模仿别人倒不如做自己快活。离开无心苑,我现在觉得有如新生!”凌原与庄澜碰了杯,朗声道,“来!干了这碗!祝庄兄前程似锦。”

    庄澜稳住差点被撞翻的酒碗,正欲一饮而尽,忽然被凌原用剑柄按下。

    “别动!”

    一抬头,只见凌原脸色凝重地端详酒碗。

    “这酒有古怪……这是间黑店!”

    说罢,他拔剑将酒坛并酒桌劈了个粉碎。

    这边酒桌刚碎,后厨便跳出四五个凶神恶煞的歹人,将他们围住。

    庄澜也拔出剑来,与凌原背对背应敌。

    “踢到爷爷你们算是踢到铁板了!”凌原大喝一声,朝歹人们杀去。

    两个少年不过片刻就将这间黑店杀了个穿,几名歹人被他俩困成一个个粽子,挂在墙头嚎啕求饶。

    临别时凌原还津津乐道:“今日不但得一知己,豪饮一番,还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真是畅快!”

    庄澜笑笑:“凌兄此去剑宗,万务珍重。”

    听他叫自己“凌兄”,凌原不由一愣。

    “方才若非凌兄提醒,我已经中招了。”庄澜解释道。

    凌原颇为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也祝澜弟鹏程万里!”他擅自换了个更亲切的称呼。

    毕竟相处了几个月,虽然期间针锋相对,两人都不由得产生许多不舍。

    两位少年将要在这条道上分手,各奔东西。

    扭头时看到天边孤鸿,凌原竟感到鼻子发酸。但他觉得自己既然是被称为“凌兄”的那一位,更不能比对方先显露脆弱,于是便头也不回,顺着古道大步迈去。

    再见面,恐怕等到十年后了。

    天将夜,凌原还未找到能够夜宿的人家。莫说人家,连个遮蔽破舍都没有,只好寻一个山洞暂且将就一晚。

    刚安顿下,外面就电闪雷鸣,下起雨来。

    望着雨水在山洞外汇集成小溪,他感慨道:“一滴雨都没淋着,真是天道助我。”

    生好了一堆篝火,凌原便在旁边石头上铺开一封信纸,准备给家人朋友写信。

    不知多久,雨都没有停歇的架势。

    写完信时已经很晚,他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将信纸取过又过目一遍,吹干后便好好叠起。

    刚一抬头,山洞外黑漆漆的雨幕中闪过一道黑影。

    许是借着火光埋头太久眼花了,他揉着眼睛往洞口走去。

    这一次,眼前闪过的不是黑影,而是一道快如闪电的银光。

    他愣住。

    那是一道剑光。

    让他惊愕的不是剑光,而是握剑的人——来人竟然是他刚拜了把子的好兄弟,是他白日里并肩作战惩奸除恶的好友,是经他一番善意提醒躲过一劫的“澜弟”。

    更让他惊愕的是,庄澜的剑,比二人并肩作战那时,还要快上十倍。

    “澜……弟……”他张开嘴,这才感到,自己喉间有温热的液体咕咕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