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四坊观案18
    《画骨观心(悬疑)》全本免费阅读

    “王妃当日怀有生孕之事,伯阳王是否知道?”

    “属下也问过,那刘氏说,老王妃听闻王妃怀孕,起初还很激动,立即派人去四坊观寻王爷,可去了四坊观才知道,王爷那日宿在太清宫,等班恕寻到太清宫时,伯阳王已云游去了,说是留了一封信,应是未知王妃有孕之事。”

    “是伯阳王的笔迹吗?”

    “老王妃和王妃都辨过,是王爷的笔迹。”

    棠梨和盛大人目光对视,都知道笔迹可以作假,算不得什么有力证据。

    “大人,若是陆念珠有营造之才,为何从未听闻啊?”

    棠梨听过很多次,伯阳王还是世子时,对未来王妃一见钟情,却没有人说过,二人是由长公主召见才得以见面。

    “官家女子,喜爱诗词歌赋,尚能理解。可专擅机巧营造,并非什么值得夸口的事情,且她既嫁入王府,旁人便是顾及王府名声,也不会主动提及此事。久而久之,必然知道之人甚少。且当日,长公主本就是私下召见,其他人未曾听闻,也实属正常。”

    “大人”,棠梨咬着唇,有些迟疑道,“只是如此,陆念珠的嫌疑便极大。她懂工程营建之术,熟悉造像结构,善用地形和阳燧取火,这些都是其他人,尤其是荣安郡主这等贵女,不擅长的门道。而且,她被老王妃虐待,夫君不闻不问,杀人动机也比郡主更大。”

    棠梨分析完,又自己反驳自己道,“只是,听着季风的意思,老王妃这般搓磨她,她既然要杀人,为何不直接杀婆母?除非,她杀王爷是逼不得已,比如,孩子不是王爷的,婆母不知,而王爷心知肚明?如果小世子不是王爷的,那老王妃当日不知,自然很开心。随着时日,慢慢发现异常,憎恨王妃和世子,也是寻常,只是,老王妃若是怀疑世子身份,为何不揭穿此事?也不疑王爷云游之事?”

    棠梨说完,怔怔看着盛大人。

    盛从周便解释道,“自然是为了保住,伯阳王府的王位传袭。老伯阳王跟随先皇打下江山,后来北疆动乱,王爷又有戍守之功,一直很得先皇器重。世子年幼丧父,先皇也常将他养于殿前,视若己出,可若是世子无后,王爷的封号便无法传袭,如此,老王妃便是知道世子有异,为了王府累世基业,袭位传承,也只能吃下哑巴亏。”

    棠梨满脑子都是疑问,下意识以拇指抵着唇畔,看起来如同在啃指甲一般。

    “若是按照大人所言,如今世子十二,再过八年,即可传袭伯阳王封号,王妃到时候也能母凭子贵,只要伯阳王的尸骨不被发现,王妃就永远不会受到怀疑。可若王妃是凶手,是小山上以阳燧聚热,致石像落泪,引人发现骸骨之人,她为何要让人发现,她的夫君已死?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盛从周也不得其解。

    “大人,卑职有一个想法,或许还不成熟,但卑职觉得,若王妃是凶手,凭她一己之力,无法同时杀掉王爷和随从的道修,同时做到一手遮天。除非,她收买了王爷的亲信班恕,又或者,这小世子就是她和班恕的孩子,如此,便能解释班恕,为何要在母亲坟前自刎,看起来是全了孝道,实际上是一个父亲成全儿子,不得不面对的选择。”

    “若是他不死,王妃不安心,世子身份也容易暴露。只有他死了,再也不会有人怀疑,世子与他相貌相合,不会有所谓的滴血验亲,便是如我们这般怀疑世子身份,可伯阳王已死,也是无法验证的。”

    棠梨深知,在古代所谓的滴血验亲,就是检验孩子和父亲的血液,是否会融合。

    如今班恕已死,就是死无对证。而他虽然死了,他的孩子却可以世代传袭封号,他必然觉得死得其所。

    盛从周听闻棠梨此言,若有所思望了一眼窗外,片片斜云,薄薄日光里,参差树杈被拉得极长,恍若每一叶纹理,都在光线中,纤毫毕现。

    “当下之际,唯有审讯伯阳王府,才能撬出更多内幕,只是老伯阳王,属实为大靖鞠躬尽瘁,本座须进宫一趟,禀明圣上后,方做定夺。你午后无事,可自行休息,若是本座拿到审讯旨意,晚间就要开始了。”

    棠梨听明白了,这是让她下午休息好,养精蓄锐,为晚间做准备。

    “老王妃身份贵重,陆念珠也心思缜密,且这二人,皆不可随意用刑,若是审讯,也需费些心思,你倒是可以先想想,若是不用强,如何撬开她们的嘴?”

    “卑职晓得了。”

    棠梨一副苦思的样子,盛从周有些心涩,他方才之言,只为让她休息一下,下午不必四处查案了,可看她凡事认真的态度,便知道案子没有破获前,她很难真正休息。

    “玉山上盛产乌梅,这四坊观的卤梅水,以乌梅泡发后,佐以冰糖和桂花熬煮,冷却后加冰饮用,最是清凉美味,你一会有需要,可唤侍卫为你去取。”

    似是不放心,他又交待狄青,午后可随棠梨四处逛逛,消遣解乏,全当休息。

    狄青日日守夜,听大人的意思,这是他解除罚令了,自是万分开心,对待棠梨殷情备至。

    盛大人走后,他为棠梨寻来许多水果和冰饮,棠梨坐在廊亭中,虽然心中焦虑,却是嘴上吃个不停。

    别院深深,夏簟清静,树阴满地,蝉噪鸟鸣,棠梨见着远岫泛泛,流莺悠悠,心中却惦念着盛大人,不知他此行是否顺利。

    盛从周快马加鞭,日暮前到达宫门前。

    落日溶金,赤朱丹彤,连绵不绝的重重皇城,如被汹涌的霞光覆盖,残阳如血,生出几丝悲凉之感。

    待盛从周进入皇城内,便见红柱高照,银辉遍野,一片灯火通明。

    他穿过长长廊庑,还未见到通传的太监,就见一个掌事宫女,从花荫下走来。

    “盛大人,现下李贵妃和太子,正在内殿陪圣上用膳,圣上近来身子不佳,好不容易这会有些胃口,皇后娘娘说,大人不如等圣上用罢晚膳,再去禀告案子进展。”

    盛从周望了望庭院花树,被华灯映照的枝叶分明,隐隐可见内殿灯火璀璨,再看看这掌事宫女,分明是从他进宫开始,就得了消息,可见李皇后能在后宫立身,自有其通天本领。

    只是,前几日,盛从周多番求见,皇后都以病推拒,此番提点,不知是何用意。

    “娘娘说,前两日偶感风寒,不敢见人,今日身体稍安,已经恭候大人多时,请大人前往坤宁宫一叙。”

    盛从周摆了摆袍袖,跟在掌事宫女身后,袖中那块玉佩,此刻被他捏在掌心,温热细腻。

    到了坤宁宫,便见宫门紧闭,葳蕤草木,掩映着重重回廊,画帘遮匝下,点着几盏灯,烛火摇曳,墨影铺地,朦胧中隐现几分孤寂。

    和月明如昼的乾清宫相比,偌大的中宫,竟有些荒芜之感。

    待穿过漫漫回廊,便见庭院中的藤架下,皇后正坐在石案一侧,面容柔和,眉梢挂笑,光影淡淡中,她浑身上下皆散发着从容,不见半分被李贵妃压制的落魄。

    “盛大人,请坐吧!”

    盛从周依言坐下,皇后屏退了随从,竟是亲自为他奉茶。

    “玉佩的事情,多谢盛大人!”

    盛从周眸光幽深,不置可否。

    “看来皇后娘娘也在试探,本座有没有证据?”

    皇后却越发笑容温煦。

    “本宫一早就知道,盛大人必然没有证据,因为本宫并未给灵台郎,下达过任何指令。本宫召见钦天监,只是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