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四坊观案17
    《画骨观心(悬疑)》全本免费阅读

    “大人,卑职今日对镜梳妆时,忽而想到,日常使用的铜镜,若是为凸面状即可照人,若是为凹面状时,则有聚焦阳光引火的功能,因取火于日,又被唤做阳燧,又因能生火,也被叫做火镜。”

    棠梨指尖,拂过石像眼睑下方,“大人,你摸一摸此处,是不是特别滚烫?”

    “阳燧就是照在此处聚热的,而砂岩透光透热性很好,里面水槽里的积水,又没有多到可以从耳孔排出的程度,自然因为水量少而容易加热沸腾,蒸发出水汽。”

    盛从周见她面颊发丝,被阳光晒热,手背上点点红,斑斑影,抚摸在石像上的指腹,更是烫得饱满微红,不由心思有些恍惚。

    她手指细白纤秀,因着需要摸骨画皮,指尖并不像其他女子一般,蓄着玲珑指甲,反而修剪得干净整齐,露出粉嫩柔软的指腹,满月一样润泽,让人忍不住想噙在手里,揉捻一番。

    盛从周摁下心思,听见棠梨让他摸一摸石像,他便脚尖使力,稳住二人身体,将扶着石壁的手,挪到眼睑下方,那里确乎炙热灼烫。

    而他原本难耐的心思,在看见二人的手掌,一大一小,反差感十足的,并排立在造像的眼睑下方时,竟然生出了一丝感动。

    仿佛这具有灵性的大帝造像,正在亲眼见证着,充满宿命的时刻。

    眼前场景,莫名让他眷念。

    盛从周的手掌,宽大结实,骨相清晰,骨节铮铮,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似乎能穿破皮肤,遒劲地发狠发力。

    而棠梨玉指纤纤,细腻如瓷,柔嫩而坚韧,立于他的指掌边,轻盈如蝶,稍一惊吓,就会翩跹而去。

    盛从周只觉周围,萦绕着薄薄热雾,他与她的手挨在一起时,小指微微触碰,带来丝绸般的细腻触感。他那修长而分明的指骨,便不安分起来,如同敏锐的触角,贪念汲取对方的味道,渴慕双手交握,十指纠缠,却最终克制着没有动。

    “大人,卑职发现,这道观之中,阳燧倒是很多,卑职住处的廊檐下,就悬着阳燧,只是凹面背着光。”

    棠梨移开了手,盛从周莫名有些失落,嗓音阻塞一般,低沉道:

    “求道之人,认为阳燧有辟邪作用。大靖更有端午‘铸阳燧’的习俗,以其摩励生光,仰以向日,则火来至,谓之取真火,所以道观里,大多都会在屋脊正中,装饰着铜镜。”

    盛从周声音有些暗哑,手指依然停留在原地,那里聚集的热慢慢散去,却也烫得他指腹红泛一片。

    “大人,若是如此,那凶手必然是就地取材,且当日看见石像落泪之人,或许可以排除在外了。”

    盛从周想了想,“若是小山上的人,就是此案的真凶,那荣安郡主,蒋贵月和孙燕语,自是可以排除,剩下的孙婉和蒋侍郎,还有伯阳王妃,都有嫌疑。”

    “大人,当日孙婉和蒋侍郎,被伯阳王妃拉去家常几句。伯阳王妃的住处,离这座小山很近,不然卑职也不会,昨日被王妃叫去换衣。若是伯阳王妃是凶手,那必然是拉着二人,洗除自己的嫌疑,待二人离去后,她再于小山上用阳燧聚热,时间上也来得及。

    只是,现下大致可以确认,那石椁中的尸骨,就是伯阳王和他的随从鹤年,二人年龄也对得上。王妃若是要谋杀亲夫,需要有足够的动机才行。

    且卑职不解,王妃若是凶手,她何故多次在言语中提及王爷?毕竟,若不是她提醒,卑职也不会将云游的王爷,与观中的骸骨联系起来。大人可还记得,在那颅相还未被张真人认出来以前,卑职就因着王妃多次提及王爷,怀疑过王爷是否真的去云游?

    王妃若是真凶,她就需要一个当日杀了王爷,且今日又让王爷尸骨被发现的理由,否则解释不清,她自相矛盾的行为动机。”

    盛从周见她,晒得两腮发红,便将她微微带入怀中,凌空一跃,半护着她飞下岩壁。

    棠梨思绪戛然而止,不知脸上细密的热,是因着烈日灼烧,还是脸颊贴近盛大人的胸膛,被他蟒袍粗硬的布料,来回摩擦刮热的。

    待二人身轻如羽,轻盈立于平地后,棠梨还是有些恍惚。

    盛从周以为她是不耐热,命锦衣卫去拿水壶。

    棠梨被她注视着,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立时平静下来。

    “还有一种可能,孙婉和蒋侍郎是凶手,可这也说不通。”

    她喝完水,立刻提出另一条思考路径,却见盛大人将帕子,递在她的面前,这才意识到唇畔大约有水迹,接过帕子正擦拭着,盛大人接过她的思路,继续分析道:

    “孙婉和蒋侍郎声称,二人和伯阳王妃话别后,孙婉回自家小筑,而蒋侍郎则去寻妹妹和郡主,若是他二人原是一伙的,那他们也有作案嫌疑。孙婉去小山上以阳燧聚热,蒋侍郎去见郡主和妹妹,后又带人搜寻造像内外,发现骸骨主动上报京畿衙门。

    至于他二人这般操作,若是他们是凶手,则不会自曝尸骨。若是他们不是凶手,则他们知道凶手是谁?如此,荣安郡主虽不是小山上以阳燧聚热之人,却极有可能是十二年前,杀害伯阳王的人。

    据本座所知,这蒋贵生虽和郡主有私,却随着官阶升迁,郡主又过分痴缠的缘故,有想要情断的迹象。与郡主行苟且之事,又劝郡主入道为自己守身,不过是贪恋郡主美貌和虚荣心作祟,报复王府当日羞辱而已。而若他知道郡主弑兄之事,以暴露此事摆脱郡主也有可能。至于郡主为何弑兄,或许是不满王府棒打鸳鸯。”

    “大人此言,也有道理。那眼前,需要派人去查,当日上元宫内,是否有人看见过上山之人,还要等季风查清楚王府底细,再做打算。”

    似乎猛然想起什么,她眸光一亮道,“大人,三年前的冬天,这三人可来过四坊观?”

    盛从周思索片刻道,“除却孙婉,竟是都来过。荣安郡主自不必说,大半宿在观中,伯阳王妃来送过两次东西,蒋贵生和蒋贵月,因着郡主的缘故,每月也要来住上几天。”

    棠梨拧着眉,捏着帕子,面色凝重,鼻尖沁着的细密汗珠,亮莹莹的,颇显得娇憨痴然。

    “大人,目前来看,只有郡主的身量,可以穿过那道狭窄壁缝,而王妃和孙婉的身量皆不行,那是不是说,郡主的嫌疑最大?”

    “荣安郡主,确实嫌疑很大,可十二年前,郡主才十六岁,且女子一生荣辱,皆系于父兄。她虽不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