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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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是秦王,可他做这件事的动机是什么?

    就算自己当场找了祖父闹开了这件事,无非又是一桩让人议论的京城热闹,对秦王来说,产生不了任何利益,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程星回得罪他了?这个念头刚出就摇头丢开,不是贬低他,而是现在的程星回,连得罪秦王的资格都没有。

    又仔细回想得到消息的那几天,京城没有动静,倒是朝堂不怎么稳,祖父说过,文武两边都快打成狗脑子了。

    热闹,狗脑子……

    灵光一现,所有线索串在一起就说得通了。

    江瑶镜无语凝噎,卸掉力气懒懒窝进椅背,无奈地笑了笑。

    这件事若是闹开,除了侯府和程家被人议论,确实和秦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但他的目的早在闹出来的那一刻就达到了。

    如今的秦王虽然没有再领军,曾经的部下也都被打散入了其他营。

    但军部是秦王最大的底盘,他不可能放弃。

    闽越的事看似和他无关,但他绝不会放任文臣占据上风,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闽越到底能做什么,可又不能放任冲突继续扩大。

    索性下了步闲棋,能转移一会是一会。

    所以,自己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来行事,他知道时,是气急败坏还是无所谓一笑呢?回想今日秦王言行,应当不会气急败坏。

    大约是感叹吧,感叹莽撞的祖父生了个稳重的孙女?

    “呵。”

    江瑶镜被自己的猜想逗笑了。

    如果他真是这般想,那么一定会告诉他,祖父是冲动,父亲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母亲可是大家闺秀,贤淑温良,很是稳重的。

    想到母亲,又想到远在江南的外祖舅舅们,好似也有三月没收到他们的信了,也不知最近如何,身体可还好?

    写封信问问吧。

    江瑶镜想到就做,起身就要往自己的院子去,谁知刚踏出正厅,就见管家捧了个锦盒过来,那花样异常眼熟,嫩青为底,柳枝摇曳,一片春景。

    顿了顿,又低头看自己的衣裙。

    几乎一样的配色。

    裙摆的柳枝亦是随风而舞的模样。

    江瑶镜:……

    ——

    “姑娘。”管家笑着上前,“这是秦王派人送来的,说是补上的见面礼。”

    江瑶镜:……

    同辈人,你还比我小一岁,给什么见面礼?而且这锦盒的颜色肯定是故意的。

    没顺着他的意扮戏子唱大戏,就来膈应人?

    堂堂亲王之尊,竟如此小肚鸡肠。

    江瑶镜被生生气笑了,接过锦盒回到正厅,放在圆桌上,直接拆开缎带,拿开盖子。

    倒要看看你这见面礼还能多膈应人。

    打开顶盖后,里面又是两个长匣,随意拿过一个再度打开,当看清里面的物件时,江瑶镜心中压抑的恼怒一时呆滞。

    他到底是来恶心人的,还是来讨好人的呢?

    这长匣里是一整套的葡萄绿翡翠,珠串、手镯、戒指、耳珰都齐了。

    绿盈盈的惹人爱,好似藤架上的青葡,明知定然酸涩,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因为它的颜色太讨喜了。

    一一取出细看,种水颜色别无二致,当是同块料子取出来的。

    不自觉地抬手抚了一把头上的阳绿清荷发簪,收回手时余光又瞥见了腕间的一抹蓝紫,抬手细看手腕,这是一条如梦似幻蓝紫互相氤氲的翡翠美人镯。

    自然是好看的,也和自己今日的装扮很搭。

    但确实不如手中这一整套来得更为相得益彰。

    又取过另一个长匣,打开的瞬间就是扑面而来的茶鲜,卷曲如螺,银绿隐翠,这是上供的碧螺春,最好的那个茶园产出的。

    欣赏片刻后就盖住了匣子,同时道:“拿一个上好的密封茶罐来。”

    春茶得好好储存,一旦存放不当,鲜味就会很快流失。

    管家听完,吩咐外面的小子去拿,自己依旧守在一侧。

    握着手中的长匣,江瑶镜有些出神。

    秦王都能留意自己发间手腕的首饰,自然也会知晓祖父面前的茶水一口没动,那这翡翠和茶叶,都是给自己的。送到自己心头上当然没问题,毕竟祖父疼爱自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往常送来定川侯府的孝敬,至少有一大半是给自己的。

    可这些东西,是感谢今日祖父帮他解惑送来的,还是觉得‘利用’了自己和程家,谢品和赔礼加在一起,所以才送了贵重东西来?

    越想越觉得含义颇多,又有很多解释都说得通。

    完全察觉不出秦王的真实意图,接触太少,今天只能算打了个照面,猜不出他的动机。

    算了,不去想他了,反正和自己无关。

    “姑娘。”管家一直在留意,观她清闲了,这才上前,“姑娘要在家里住,那我就把阖家她们叫回来伺候您?”

    江瑶镜出嫁后,江鏖就放了一大批人出去,身边全是小子,只她的院子里还留了几个婆子打扫。

    而她曾经的贴身丫鬟们也都放出去嫁人了,如今就在侯府附近呢,唤一声就能回来。

    “不用。”江瑶镜摇头,“我就住几日,一会儿团圆就回来了,不必劳师动众。”

    在程家呆了两年,竟有些不习惯多人近身伺候了,有时自己动手也挺好的。

    ——

    “什么是劳师动众?”江鏖的大嗓门传来,“她们巴不得回来伺候你呢,怎么,清贫日子过久了,反而不会享受了?”

    江瑶镜无语抬眼,就见江鏖一手一封信大步而来,“谁又惹您了?”

    “跟我撒什么气呢。”

    江鏖:……

    亲人之间也不必过于了解!

    被直接戳穿江鏖也不尴尬,直接跳过刚才那出,将右手那封信摔到了桌子上,“还不是赵至卿那个蠢货,秦王都走个来回了,他才送消息来!”

    江瑶镜伸手拿过那封信,火漆已毁,直接取出信件。

    也没说其他的,只说了襄王这次至少散了十多个美人出去,闽越那边的将领都没放过。末了还抱怨了一句,也不知襄王从哪霍霍来这么多女子的。

    她的视线一直停驻在最后这句抱怨上。

    也没阻止江鏖让管家去送信的吩咐,等管家离开后,她才道:“如果我没记错,当初皇上其实少有给武将赐美人,多是武将自己交换妾室,对吧?”

    江鏖不明所以点头。

    那会子战火纷飞,多数人都选择及时行乐不期明日,人命不值钱,美人也失了风骨,沦为随意交换的物什。

    但那是战时,是礼乐崩坏的时期,如今除了边境,至少中原是太平的。

    襄王想犒劳将领,赏赐美人这也没错,但不该这么大张旗鼓,战时是战时,现在是现在,早已时过境迁。

    而且也不该由他来赏,他没有这个资格。

    无非是仗着他那宠冠六宫的贵妃母亲罢了。

    而且这赏人也有说头,他们以前换妾,基本都是俘虏,是他国人,如今襄王赏的,虽不知是哪里人,但绝不是俘虏,是大齐的子民。

    这当然也没问题,但以前是俘虏,如今是自己的子民,这对比,是不是有点微妙呢?

    “反正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人永远都是蛮横不讲理的。”江鏖冷笑,“不可同日而语又如何,歪理也是理,先把帽子给他扣上再说!”

    “不止这些。”

    江瑶镜面色冷冷,“当初皇上赏赐美人,是从罪奴俘虏中挑的,如今襄王不知从哪找的人,反正绝不是宫里的。”

    “他要做什么?”

    “结党营私?窥探他人秘密?枕边风?”

    这几个名头说出来,江瑶镜越发觉得这才是他出手的根本原因,恶心自己只怕是顺带的。

    怎么就这么蠢呢?

    这个举动,他别是脑门一拍就自己决定了吧,身边但凡有个幕僚在,都不会放任他做出如此……

    江瑶镜把脏话吞了回去。

    “不能出门,那就写折子上奏。”江瑶镜鼓了鼓脸,还是觉得不舒坦,“当初陛下赏人都会事先告知呢,襄王不仅招呼不打一声,还直接命令准备院子,不愧是龙子凤孙,比皇上还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