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见多识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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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花山庄?”月夕忽而想起杨阿爷家的酒,问,“可是城外三十里的莲花山庄?”

    岑絮娘连连点头,“正是!小女正是莲花山庄大当家的……庶女。”

    月夕对她那明显自卑表述的“庶女”并不感兴趣,只问,“你为何会在此?”

    岑絮娘紧咬着下唇,眼底迸发出十分浓重的仇恨,“说来此事在外人眼中,不过是一桩不值一提的家丑,可在小女眼中,却是一场灭顶之灾,还求两位官人救我!”

    原来岑絮娘是莲花山庄大当家未娶夫人之前,与身边侍婢所生之女,若按辈分说,岑絮娘该是莲花山庄大当家的第一个孩子。

    后来大当家娶了新妇,岑絮娘的阿娘便赶到了柴房,寒冬腊月柴房寒冷,再加上她原本身子骨就不好,没过几日,好好一个人,便就这样活活冻死了。

    阿娘惨死,阿爷不疼,岑絮娘便是这种境况下长成了如今这个年岁。

    然而随着她越长大便越有姿色,竟是惹得二房堂弟多次骚扰,一回两回不成,堂弟便要对她用强,无奈之下,她只好伤了堂弟。

    也正是因此,她在某日晚上被一只麻袋套到了栖月楼。

    “好在彩蝶娘子心善,见我可怜,便向于妈妈要了我,还给我化妆教我扮作龟公,这才叫我躲过了栖月楼的那些龌龊事。只是……”

    “只是好景不长。”她将牙咬得咯咯作响,“于妈妈发现了我的身份,又见我刚烈,便索性将我绑来了这个密室。”

    “我比她们来得都早,平日里也经常特意留意,这才摸清了那些人的脾气作息。原本想着若是他们当真对我们有所行动,我们便直接与他们拼命,谁想昨晚竟让我听到了关于县令的消息,所以……”

    她环顾了一圈,道,“寻到这扇门和密道,我也很意外,好在我自小看过些奇门遁甲的书,想着碰一碰运气,这也总比被那些人带走强,谁想还真的打开了一道门。”

    岑絮娘再次向两人叩首,“求两位官人救我们性命!”

    月夕凝了凝眉,看来面前的岑絮娘便是栖月楼失踪龟公之一。

    “于妈妈与彩蝶都死了。”月夕看着她,“两人皆死于阿芙蓉。”

    岑絮娘脸色一沉,似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你知道阿芙蓉?”

    岑絮娘想了想,咬牙道,“实不相瞒,我那堂弟最后欺辱我那次,曾亲口说,‘这阿芙蓉真是好物’,我当时只以为是什么催|欢之物,便只觉他恶心,并未想其他的。彩蝶娘子和于妈妈她们……”

    话到嘴边,她忽然顿住了,栖月楼是个什么地方?那种东西自然是常见的,而且被迫吃那些东西的娘子比比皆是。

    思及此,她竟是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彩蝶娘子对她有恩,她却没来得及报恩。

    月夕又问,“你可知栖月楼的娘子们,每月都会服食于妈妈给的秘药?”

    岑絮娘点头,“知晓,于妈妈说,栖月楼所有人都要吃,便也想让我吃,是彩蝶娘子替我给挡了的。”

    “你可知这秘药从何而来?”

    岑絮娘顿了顿,“我只知每月里是青霜在发那药。对了,于妈妈也吃!”

    月夕神色微沉,作为秘药的拥有着,于妈妈理应比任何人都知晓服食那药的后果,怎地她也吃?

    她如是想也如是问了,岑絮娘却摇头,“于妈妈似是很乐意吃,我也不知为何。”

    她想了想,道,“二位可有法子,救我们出去?”

    月夕往身后那条幽暗的暗道瞧了瞧,问,“你们可会水?”

    岑絮娘摇了摇头,她身后的那些小娘子们也跟着摇了摇头。

    亓官彧适时开口,“此暗道通往一条地下暗流,暗流汹涌且漫长,若不会水,必死无疑。”

    “那该如何是好?”岑絮娘焦急,她好不容易才寻得一线生机,难不成就此算了?

    月夕道,“还有一条道。”

    岑絮娘问:“何处?”

    月夕指了指石壁,“从这里出去。”

    岑絮娘摇头,“我们早就摸查过,石壁后头本就是一间密不透风的密室,除了一扇只能从外头打开的石门之外,便只有这处了。若是从那道门出去,必定会遇上那些人,我们……我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根本……根本……”

    根本打不过,若有反抗,必定会被那群人压制强|暴……

    岑絮娘闭着眼睛,使劲摇了摇头,似乎这样便能将那些不堪的回忆摇走。

    随后,她抬起头看着月夕,微红的眼眶里满是委屈却又坚强的泪水,“仵作大人,可还有其他出路?”

    面对岑絮娘的请求,月夕的心尖不知怎的,竟是揪了揪。

    大约是落水前被伤得过重,自五年前醒来之后,月夕对情感反馈往往比不得旁人,所以除了几个亲近之人,外人都觉得她铁石心肠。

    有时候她也觉着自己有些铁石心肠。

    可就在方才,她竟觉着自己坚硬如石的心肠忽然软了软。

    她想,她应该是心疼这些女子的。

    月夕顿了顿,朝亓官彧看了一眼,“亓官郎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亓官彧嘴角微扬,双臂环胸,一副很是得意的样子,朝她笑了笑,很是自觉地转身,应了她的“借一步”。

    月夕旋即跟上,直到他在方才的转角处站定,才微微抬头,“可否请亓官郎君帮一个忙。”

    亓官彧扬起下巴,有些得意,“要我出手救她们也可……”

    “请亓官郎君回一趟府衙,替我向我王阿爷传句话。”

    亓官彧脸上那得意的笑容猛地僵住,“你?”

    他想不通,“你怎地不求我救她们?”

    “郎君会吗?”月夕抬着清澈的眼眸看着他。

    亓官彧一时语塞,其实他并不想救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累赘,可若是月夕开口,他还是愿意的,没成想,她竟只是让他去帮她传句话。

    他越想越觉着窝火,就连语气都没了寻常那股子懒散之意,“你就这么不信我?”

    月夕抿了抿唇,道,“我只信我自己的判断。若郎君不愿意……”

    “你又不信我!”亓官彧打断她,“不过是几个下等喽啰罢了,杀了便是。”

    月夕有些意外,她只觉着面前的这个亓官郎君,性情浪荡,做人做事也没个章程,全凭自己的喜好,他若高兴,便调笑一番,若是不高兴,消失几日也是有的。

    只是没想到,他竟愿意陪她一道搭救那些可怜的小娘子。

    她顿了顿,朝亓官彧福了福身,“多谢亓官郎君搭救,我欠你一个人情。”

    亓官彧满是愤懑地瞥了她一眼,极其不情愿道:“说得好像你认这份人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