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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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桑晚醒来已有三日,小桃告诉她,萧逾白醒了过来,只是他仍没有回王府。

    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来得更冷,她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寒风掠过,发出清脆的响声。霎时,乌云蔽日,天空飘起了小雪,落在她的身上,满目凄凉。

    景仁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三,迎来了初雪,嘉辰王府在这日将红灯笼换上了白灯笼,府中一应彩绸也都换上了黑白布,暮气沉沉。

    有罪之人是不能办丧的,而今日光景,也只有可能是宫里的那位娘娘。

    林桑晚静静地立在窗边,一手紧攥住胸口处的衣衫,胸腔似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叫人喘不过气来,毫无血色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悲痛欲绝,她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是我害死了姑姑。

    是我。

    小桃哭咽道:“王妃,外面风大,小心吹坏了身子。”

    冷风如刀,寒意刺骨,可她只感到万蚁噬心的痛。

    门“吱嘎”而开,翩然闪进一个娇嫩的身影。她虽着一身丫鬟服饰,但容光娇美而可人,红润如轻霞。

    沈司遥见面色凝重,低声喊道:“林姑娘。”

    林桑晚回头,看清来人,抑制心中痛苦,哑音道:“是沈姑娘,有事吗?”

    沈司遥轻嗯一声,走向前,扶住她,难受道:“怕林姑娘想不开,所以想来看看。”

    “我无事。”林桑晚拍了拍她的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林姑娘可一定要撑住。”沈司遥从袖里拿出一个精美的木盒,柔声道:“大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林桑晚轻嗯一声,接过木盒,想起什么,轻声道:“你哥......还好吗?”

    外头风雪正盛,盖过了她的声音,沈司遥疑惑道:“嗯?”

    林桑晚笑了笑,还是少与自己沾染为好,虚弱道:“替我谢过你哥,如今我已是个罪人,沈姑娘日后莫要再来了。”

    吩咐小桃送人后,林桑晚打开木盒,是一只翡翠玉镯,翠绿欲滴,温润如脂。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写着“汝赠吾以簪,吾赠汝以镯。汝之所仇亦是吾之所仇。吾洗雪沉冤之前,愿君珍摄自身。”

    看完小字,她的眼角早已一片湿润,泪眼模糊,他信她一家。

    景仁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五,雪霁天晴。

    夤夜,嘉辰王府起了一场大火。望着南边火红满天,沈辞猩红了双眼,不顾全府阻拦,策马奔去。

    待他到后,林桑晚对他笑了笑,转身,走进火海,湮灭其中。

    火势很大,他还是冲了进去,可找到的却是一具烧焦的尸体,左手上带的翡翠镯子已落了黑灰,触痛了他心底最后一根弦。

    他紧紧抱着她,心头的那滴眼泪一点点荡开,化作无声的悲苦,一点点啃噬着心。

    昔日笑靥如花,今成冷月清辉,满目疮痍,痛何如哉。母亲离去,他尚在襁褓,父亲离去,他懵懵懂懂,如今,她也走了。

    深邃又沉痛的眸里,是一片死寂。灵魂仿佛被抽走,他静静地跪抱着,一动不动。

    清冷孤傲的他,此刻再也不是一个人。

    萧逾白赶到时,雕栏玉砌的西院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些许黑气从断瓦残恒中升出,又很快被水泼灭。

    他往沈辞方向望了一眼,冷笑几声,身子摇晃欲坠。

    他不信。

    疾步走向废墟,他徒手巴拉着断瓦残恒,原本温润的双眸此刻全然裹上了一片血红。

    眼角眉梢,无一处不是阴沉和杀戮。

    他生在冷宫,奄奄一息之际,得贤妃护佑,有了一处安身之所。生在无情帝王家,本以为不能像寻常百姓家般体会真挚的亲情、爱情,可母妃将他视为亲子,被其他皇子嘲笑奚落时,会安慰他,会逗他笑,会守着他睡觉。这十来年,他的母妃,给了他天家难得的真情。

    前日,他的母妃走了。他守在灵前,没有哭,他不能哭,宫里有无数眼线盯着他,就等抓他错处,好斩草除根。风雨飘摇之际,他不能倒下。

    一双玉手顷刻间变得黑红,黑灰渗进血肉里,他却感觉不到痛。

    福叔领着一群奴仆奴婢走过来,齐齐下跪,痛苦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王爷责罚。”

    萧逾白没有停手,更没有抬头看他们。

    自打跟了王爷,就没见过他这般疯狂。福叔痛苦道:“王爷,王妃不在里面,在沈公子那,您停手吧,别找了。”

    萧逾白冷怒道:“闭嘴!”

    福叔老泪纵横,王爷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重话,只是如今多有少双眼睛盯着嘉辰王府,他不能不提醒,道:“请王爷节哀。”

    萧逾白抬头凝视着他,余光一扫众人,悲怒攻心,起身抓起人群里的小桃,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