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浮生一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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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三更,金波淡,林桑晚披了件外衣,坐至榻上。借着床边方案上昏沉沉的烛,她将沈辞瞧了个清楚。

    端正的睡姿,平静如水的俊颜。比五年前健硕了不少,五官轮廓分明精致了不少,反正就是更美了。

    林桑晚美目华转,似是拢了半世的烟雨。

    思绪万千,却又毫无头绪。

    林桑晚觉得,沈辞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传闻中那般鄙夷嫌弃,相见便烦。当然,也绝对不能算好。

    自十四岁初入皇城,林桑晚对皇城中的一切都是好奇的。

    听说皇城里的郎君各个貌比潘安,出口成章,比起大堰州的糙汉子要儒雅的多。

    听说皇城里的姑娘各个娴静温婉,美不胜收,不似自己整日里以假小子面目示人。

    听说皇城里有很多美馔珍馐,而大堰州除了面食、大饼,就是换了花样的馍馍,但羊肉牛肉倒是数不胜数。

    ......

    于是在永都过完年节,她便留了下来。

    景仁十六年春蒐围猎,这是林桑晚第一次参加皇家重大活动。

    镇北王府的男眷皆在大堰州,所以林桑晚是跟随林氏的一脉旁支前去的,现任刑部侍郎的林海。

    “晚姑娘,日头正晒,进马车坐坐吧。”一位梳着中年发髻的妇女拉起车帘子,看着高坐马上的林桑晚,劝道。

    林桑晚侧身,粲然一笑。“大伯母,你们坐着就好,我自小骑马骑惯了。”

    杨月如慈爱的看着她,温声道:“累了跟伯母说。”

    林桑晚如往常一般,乌黑的头发用一根大红色发带高高束起,身上穿着男子便捷款式正红色的衣服,黑色衣边镶嵌着暗红色花纹,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玉树临风。

    赶了几天车程,到达玉泉围场已是傍晚,林桑晚同杨月如的两名女儿同住一个帐子。

    “晚妹妹,你明年是不是及笄了?”

    问话的人是林窈,年芳十六。

    “嗯,好像是的。”林桑晚眉毛轻扬,她自己都没在意。

    “听家母说,你娘有意在这次春蒐围猎中给你物色合适人家。”林窈问道:“你可有留意?”

    林桑晚:“......”

    “三皇子今年也十八了,听说皇上有意在随行的王公大臣中给他挑选一位正妃。”本要睡了的林宜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兴奋道:“而且三皇子长得也俊俏……”

    林窈道:“皇子哪是我们想肖像就能肖想的。”

    似乎想到什么,林窈幽幽的问道:“你们可知道今年来了一位什么人物吗?”

    林宜道:“谁?”

    林窈郑重道:“沈家嫡长子,沈辞。”

    林宜咦了一声,道:“传言他惊才绝艳,俊美无双,但又极少在众人眼前露脸,不喜社交,往年都是称病不参加的诶。”

    “是不是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围猎了?毕竟我们都还未见过他的真容。”林窈内心雀跃的看了林桑晚一眼,她居然睡着了?这都能睡着?

    林桑晚骑了几天马,早已累的趴下,尤其是她们聊的话题,她一点也不感兴趣。

    围猎当日,风和日丽,诸事皆宜。

    在军事演练完,自由围猎时,林桑晚翻身上马,憋了好久的野性终于能释放一把。

    阳光刺穿云块,洒在玉泉围场的一处丛林间,如缕缕金丝。

    林中深处有有四五个少年结成一队,为首的少年叫蒋辰豪,他头戴金冠,衣着华丽鲜艳,但一张脸却长得寒碜无比,凤眼塌鼻,且眉头处长了颗大黑痣。

    蒋辰豪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名少年,怒道:“你给我站住,惊了我的猎物一声不吭的就想走?”

    远处的少年头戴玉簪,身着浅蓝色骑装,可一身骑装偏给他穿出几分文雅之气。他抬眸看了眼蒋辰豪,眼睛淡淡的,散发着寒光,声音也及其淡雅。

    “林中猎物能者得之,你技不如人就该回去多练练。”

    听此,蒋辰豪气急,“你是谁?敢这样同我说话?”

    蓝衣少年不惧不怒,淡淡道:“沈家,沈辞。”

    跟在蒋辰豪身旁的三位少年本以为他的来头很大,先前皆不敢吭声,可听道名字后,皆笑出声来,其中一人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破落户的?”

    沈辞深居简出,京中少有人知其长相。

    身旁的人皆哈哈大笑,另一人附和道:“不就是觉得自己肚里有点文墨,长得稍微得京中女子多看几眼,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他可是定阳侯府的二公子,皇后的亲外甥。”

    三人有一句每一句的唱着,沈辞颔首,修长舒朗的眉眼微微皱起,冷淡的扫了一眼他们,只觉无聊,骑马转身,便要离去。

    见他要走,蒋辰豪连忙拔出箭囊中的箭,拉紧弓箭,又快速松开手指。忽然,箭矢犹如闪电般划破长空,带着呼啸的风声朝沈辞后背飞去。

    千钧一发之际,在蒋辰豪西面不远处,一道红色身影突然站起,她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目标,手中的箭在蒋辰豪发动后也一同射出。

    这一箭,气势如虹,在空中直接射穿了蒋辰豪的箭,后正中两米外草从中的野兔。

    听到背后声响,沈辞转身,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断箭,此时的他周身气场如冰霜笼罩,连春日的和风吹至他身边时都带了些冷意。

    蒋辰豪一行人被他的眼神吓得连退了几步,稳下神来看向来人。

    沈辞抬眸一同看去,只见她立在马上,手握长弓,一袭红衣迎风飞舞,飘逸若仙。即便离得远,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来,镇北王嫡长孙女,林桑晚。

    待走近,林桑晚先是扫了蒋辰豪几个人一眼,哂笑道:“堂堂侯爷之子,只会些偷鸡摸狗之事,真丢人。”

    蒋辰豪被怼的满脸通红,暴怒道:“你又是谁?居然敢管我的事?”

    林桑晚挑眉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人特喜欢打抱不平,尤其是你这种仗势欺人之人。”

    怒极,蒋辰豪用手指了指林桑晚,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便拿出箭囊里的箭,对着她接连射了几箭,可都被林桑晚一一避开。

    林桑晚笑得明艳:“蒋公子的箭术怎么如此差劲,十箭未中一箭,连我家的朵朵都不及。”

    此时的蒋辰豪已经怒不可遏,对着身边的三个人道:“你们还不给我上!!将她拿下!”

    在场的三人皆战战兢兢,无一人敢上前。

    见他们呆愣,蒋礼骂道:“没用的东西。”

    其中一人怕事情不可控制,于是低声道:“蒋公子,她就是前两个月才回永都的林桑晚,我们还是别惹了。”

    另一人附和道:“对对对,听说她十岁时能以一枪杀狼王,十三岁时能独战百名敌军,而未受一点伤的,我们还是走吧。”

    “在她手下可讨不到半点便宜,而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