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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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的飞行过程中。

    央仪喝了一杯雨前龙井,两杯鲜榨橙子汁,一份哈根达斯香草冰激凌,还有半份红丝绒慕斯蛋糕。在这期间,孟鹤鸣置若罔闻地处理了一个小时五十分钟的公务。她没有偷听,实在是孟鹤鸣没有避嫌的意思,以至于央仪清楚地估算出了他谈的是笔九位数的生意。确切一点,还是美刀。

    在随便一笔就堪称天文数字的交易面前,她们家那点小小的得罪,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孟先生不至于那么小心眼。

    央仪得出结论。

    心神放松,饱腹感让人变得昏昏欲睡。

    央仪的戒心随着机身在云层里平稳穿梭变得越来越低,在飞机即将盘旋落地之前,她窝在舒适的航空椅里睡了过去。

    私人机里没有扰人的广播通告,只有空乘贴心的服务和绵软的开司米小毯。落地许久后,随着检查行李架时发出的金属响声,央仪才失重般忽然转醒。

    她迷蒙地望向周围。

    安静的机舱里空无一人,空调风仍徐徐吹着,披在身上的羊绒薄毯已经滑到了腰际。遮阳板半开,舷窗正对着航站楼。

    热烈的晚霞反射在玻璃上,仿佛隔着机舱都能感受到榕城浓烈的夏。

    移门适时从外拉开。

    空乘端着一杯柠檬水上前:“央小姐,欢迎抵达榕城。”

    “孟……”孟鹤鸣不在,央仪终于有了胆子叫他的全名:“孟鹤鸣呢?”

    “孟总有事先离开了。孟总说会有司机在航站楼等您,您还需要其他服务吗?”

    央仪接过柠檬水抿了一口:“不用了,谢谢。”

    从踏上飞机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进入了孟鹤鸣的地盘。

    如他吩咐的那样,司机在接机口等待。

    将她送至市中心的洲际酒店后,司机询问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帮助。

    似乎每个人都在秉承孟先生意志,公事公办地对待她。

    央仪想了想:“您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吗?”

    “孟总没说。”司机恭谨地回答道,“叫我老徐就好。不过我想孟总今天剩余的时间应该都会待在公司。”

    他的这一天都被公务缠上了。

    央仪觉得这是好事,毕竟她还没做好要和孟鹤鸣单独相处的准备。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甚至希望孟鹤鸣忙到把她忘记。

    可惜天不遂人愿。

    到了晚间九点,客房管家前来告知,孟总在行政层的西餐厅等她。刚从浴室出来素面朝天的她不得不打起精神,重新化上淡妆。

    及至西餐厅,周围已经被清场。

    小提琴独奏悠扬徘徊。央仪庆幸身上这条珠光白的长裙还算优雅。

    她理好裙摆,轻快步入。

    榕市的夜色璀璨,天幕如镶上了斑斓宝石的靛色丝绸。那些宝石星光落在坐在窗边的男人眼里,光芒骤然黯淡了下去。

    凝视夜景的人比夜景本身更夺目。

    央仪猜他此刻一定不算专心,要不然怎么能在她刚好到达的时候适时起身。

    他的目光淡淡瞥过,克制地停留在她锁骨以上。

    短短几秒,央仪小心打量。

    孟鹤鸣几乎还是白日里那身打扮,衬衣西裤,只是凭空多了一件剪裁合体的西装马甲。

    稍做了些变化,便比先前正式许多。

    在这样的氛围下,央仪免不了正襟危坐。

    目光所及是白色桌布,银色刀叉,骨瓷餐盘,亮得要反射出人影的高脚杯,还有一份似乎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纸质合同。

    但央仪知道,这才是这餐的main course。

    见她频频偷瞥,孟鹤鸣从善如流:“先用餐,还是先看合同?”

    晚餐她已经用过,毫不犹豫:“先看合同。”

    “需要律师吗?”他问。

    央仪尝试性得寸进尺:“或许……您可以再给我一个晚上考虑?”

    孟鹤鸣微扬眉梢:“当然。”

    央仪自己就有兼修过法学,看起合同来驾轻就熟。即便用刁钻的目光来审视这份合同,她也没找到太多不利于自己的地方。

    恐怕最不利的也不过就是在合约存续期间,她必须全心全意扮演好孟鹤鸣女朋友的角色,不与其他异性产生过多联系,以免造成不必要麻烦。

    央仪完全可以理解。

    于公,有钱人的绯闻影响股价。

    于私,有钱人的面子真的比金子还金。

    比起这么一点小小的不方便,这份合同赋予了她意想不到的权力。除了数额巨大的支票,她甚至可以以女朋友名义借用孟鹤鸣的人脉,做任何他不反对(且法律允许)的事。

    天上砸馅饼她见过,下馅饼雨还是第一次。

    鬼知道过了今晚,雨还会不会继续下?

    央仪头一次体会到夜长梦多是什么意思。她抬起脸,犹豫地眨眨眼:“孟先生。笔呢?”

    孟鹤鸣毫不意外:“不考虑了?”

    “不用。”央仪轻快地说。

    侍者很合时宜地送来黑色钢笔。

    在笔划即将完成的前一秒,央仪忽得顿住。

    “孟先生。”

    孟鹤鸣再次纠正:“孟鹤鸣。”

    央仪仍然不习惯这么叫他,于是讨巧地避开称谓,问道:“合同上好像没说,我是否需要履行女朋友所有的义务。”

    她问得很委婉,尽量避开了直白地用“需不需要上床”这样的句式。

    孟鹤鸣深看她数秒,坦言:“只发生在你愿意的情况下。”

    “能写进合同吗?”她再次大胆起来。

    “你觉得?”孟鹤鸣反问。

    迟疑数秒,央仪描下仪字的最后一笔。

    那一划仿佛透露了内心挣扎一般,笔末翘起潦草的小勾。墨迹在小提琴优雅的独奏中逐渐干涸。

    她重新抬起脸,眼睛纯然地看向他:“那我选择相信孟先生是正人君子。”

    “天真。”

    这一声似乎是幻听。

    小提琴声戛然而止,央仪缓慢地眨了下眼:“刚才你有说什么吗?”

    “小牛肉配黑松露。”孟鹤鸣声音沉稳落下,“我是说不介意的话,主菜可以试试这道。”

    -

    央仪经常独自在外采风数月。

    对于她长期待在榕城这件事,家里没有任何疑义。

    起初几天,她住在洲际酒店、孟鹤鸣的长包房里。没多久,就有人告知,位于半山的一套公寓正等着她拎包入住。那个地方临山靠海,风水极好。而央仪知道是因为它昂贵的地价。

    “那是孟总闲置的房子,您可以随意使用。”

    来人是这么说的。

    央仪忍不住问:“那他呢?”

    “孟总说,这是您住的地方。”

    时间再久点,央仪才知道,孟鹤鸣常住在距离公司总部大楼只需十分钟车程的另一套叠墅里。

    他很少到半山这来,即便是来,也就是车子稍微停一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