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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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尖儿分手了。

    这是这些天常用的理由。

    孟鹤鸣不是那种对旁人私事感兴趣的人,央仪将自己的手缠进他的指骨间,把玩着,慢吞吞地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

    比起这个,她此刻更在意孟鹤鸣频繁的光临。

    她还记得当初,在孟鹤鸣从容说出自己需要女朋友之后,她花了大半个月才接受这件事。

    而当场,央仪记得自己不争气地脸红了。

    她承认是过去看过的闲杂小说让自己成功想歪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在听他说完后,央仪脖颈泛红地回敬:“孟先生,你想错了。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很好。

    着急起来不说“您”了。

    孟鹤鸣好笑地看着她:“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央仪冷下脸,自以为凶得张牙舞爪:“你想要解决某种需求,大可不必这么麻烦,我想只要孟先生愿意,自然有许多其他愿意的人。”

    孟鹤鸣无声牵动唇角:“你以为我是在找床伴?”

    床伴这两个字从他那样矜贵的人嘴里说出来,有种突破了束缚的微妙禁忌感。央仪心口突突跳得厉害,面上却强装镇定地拧起了眉。

    “难道不是吗?”

    “我也有一些不得不应对的场合。”孟鹤鸣拎起手边一张法式靠背椅,单手一旋,请她入座。而后解释说:“央伯父与家父有不错的交情,如果是央小姐的话,我想这一切不会显得突兀。”

    “我们才见过两面。”央仪反抗。

    孟鹤鸣举重若轻:“在这两面之前,我们还差点订下终身大事。”

    “……”

    他,都,知。

    央仪的表情僵在脸上,强装的镇定消失殆尽。

    她双手都快绞到一起了,支吾数秒:“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现在就回答。”

    “不着急。”孟鹤鸣绅士地说,“我可以等。”

    在这之前,央仪没接触过孟鹤鸣这样的人。

    他似乎对万事都游刃有余,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让她能察觉到他的绅士与周到。但其他呢,央仪不知道,只是敏锐的第六感让她觉得孟鹤鸣不似明面上那样好相处。他的眉眼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总是矜贵的,云遮雾绕的。

    所以,他说的可以等,是字面意义的等吗?

    期限呢,又是多久?

    央仪的疑虑没持续太久。

    在她回家的半个月内,央宗扬连续出席了两档文化交流会。在这之前,央宗扬已经许久没被受邀出席公众活动了,这都源自于旁人说的那句“他得罪了人”。

    央仪起先没想太多,直到某天饭桌上听到提及孟家,才知道这两次的活动都由远在榕城的孟家牵头。

    别人怕引火烧身,总是避着风口浪尖的央宗扬,孟家却处之泰然。

    那柄抿在嘴边的银色汤匙不知怎么就落在了餐桌上,发出轻微响声。

    央仪慌乱拾起,忙不迭吹着嘴唇说好烫。在爸妈宽慰的眼神里心烦意乱地猜想,这是不是就是孟鹤鸣发出的催促信号。

    已经半个月了,她回来后总是刻意回避。

    这段日子把自己弄得很忙很乱,每每要触碰到红线,立马拍拍脑袋找出新的事情来填塞。

    以至于这么久,央仪一次都没再考虑过这个问题。

    今晚被提及是意料之外。

    晚饭后央仪早早洗漱回到房间,翻来覆去很久索性起身,坐到飘窗上。窗外是有别于榕城的夏末,垂柳温柔纤细,小湖精巧秀丽,热得不温不火,也没那么浓郁。

    她想了又想,打开那个从未有过联系的号码。

    【孟先生,那些不得不应对的场合是什么?】

    在得到答案之前,央仪也浅显地想了一下。

    无非就是带她出席需要女伴的公共场合,诸如商业活动,聚会,甚至于afterparty,但她没想到答案会这么离谱。

    短信提示音响,她低头。

    【先带你去见我的母亲。】

    “……”

    孟先生果然是个让人摸不清底牌的男人。

    时间在思忖中渡过长久,久到下一条消息的到来。

    孟·不按常理出牌·先生:【怕?】

    这是央仪刚给他改的备注,消息忽得一跳让她仿佛被抓包般受惊,于是又怂怂地改了回来——规规矩矩三个字,孟鹤鸣。

    央仪当然不会怕,假的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顾左右而言他:【谢谢你帮我爸爸。】

    孟鹤鸣:【只是顺手。】

    顺手?

    她以为这桩交易全部的好处就是替央宗扬渡过得罪人的难关。可他说顺手而为,显然砝码不在这里。

    那是什么?更多的钱、支票?

    央仪说不清即将光顾的是幸运还是危险。

    她也不知自己在倔强什么,口是心非地说:【可是我还没有答应。】

    孟鹤鸣泰然处之:【我知道。】

    孟鹤鸣的私人飞机在月末抵达。

    他说有公务到访,会待两天。央仪愿意的话,两天后可以搭他的飞机去榕城,权当旅游。

    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央仪听懂了更深层次的含义。

    两天是她最后的期限。

    她若不出现,就代表她不打算接受之前的提议,并且单方面表示了拒绝。

    主动权全在央仪自己手里。

    连续两个夜晚失眠,静谧得连垂柳拂过湖面的响声都能扰得她频繁起身,在窗边烦躁地走来走去。

    果然,失眠会让人变得神志不清。

    趴在窗边看到湖边结伴夜跑的小情侣时,央仪第一时间竟会想到如果这桩交易的主角不是她,也会有别人。那对陌生的,结伴而行的情侣在夜色中显得那么刺眼,连倒映着灯火的粼粼湖光都不似往日温柔。

    答应他。

    央仪仍然害怕藏在冰面下的未知。

    不答应。

    她清醒地知道钱和权力能带来什么。就像这半个月来,家里关于人情冷暖的抱怨比过去半年都少得多。

    真让人烦恼。

    -

    知道央仪要去榕城,央宗扬很诧异。

    “不是才回来没多久吗?”

    “……有点事,还得去一趟。”央仪支支吾吾地说。

    “让小尹给你订机票。”

    小尹是央宗扬的学生,往常一些活动都是由他打理。央仪听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订好了。”

    央宗扬诧异,却没再说话,点点头,临出门前叫她记得落地报平安。

    似乎知道她会来。

    抵达机场后一路畅通无阻。

    隔着落地玻璃看到那架公务机,才让她有了更多实感。

    豪华的私人机如他的主人一样,散发着昂贵又考究的上流气息。熟悉的松木香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