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替嫁给草原狼王后怀崽了》全本免费阅读

    不过是看一次月亮而已,倒也没什么的。

    勉为其难地去看看好了。

    “走吧。”梅似雪漫不经心道。

    他跟上赫连燕月走至二层外庭,凭栏而望,然后探出手去。

    大西北的月亮和诗中说的一样,很圆很亮,明明看着伸手就能触到,但又好像远到跨越草原看不到的那边。

    忽地,梅似雪的颈弯有点痒。

    他低头看去,一条坠着镂刻藏银镶嵌的朱石的项饰正系于他的细颈上。

    “这是……”梅似雪疑惑。

    赫连燕月神情专注地执起项饰两边,仿佛任何喧扰都无法将其打搅。

    梅似雪有些意外,明明他的指腹满是硬茧,却能如此熟稔而快速地系好小小的扣绳。

    赫连燕月的眼眸依旧窥见不到阴晴:“我要成亲了,未来很少见你。故此、送你。”

    这么巧,原来你也被迫成亲啊。

    怪不得大黑蛋子总跟着属下开组会,原来是为了亲事。

    赫连燕月小心翼翼地捏起他颈链上的那块不知名的小石,长睫温柔垂落。

    在西羌,此物名为娘拉擦擦,是由甘露丸、舍利、香泥等圣物所制,传闻佩戴此物可无条件得到神明庇佑,躲避怨咒、重疾以及世间一切灾祸[1],可谓无比珍贵。

    赫连燕月缓声道:“我的母亲、和你,皆出身金陵。”

    梅似雪明明记得,百年里只有他一人远嫁西羌和亲。

    那么赫连燕月的生母,当年又为何背井离乡嫁到此处?

    自古以来,公主离乡万里和亲,大多至死方能落叶归根,受宠爱者更是屈指可数。哪位女子甘愿来此?

    赫连燕月默默放下手,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说道:

    “但她这辈子都没能、跨过玉门关……你也应该不日便离开了罢。”

    梅似雪的脸色一僵。

    他刚刚是说‘回金陵’。

    梅似雪错愕地抬眸:“你知道我要走?”

    “嗯,知道。过几日成亲、有筵席,族人准备了肉食、酒水……你、能晚一点再走么?”

    赫连燕月看着他,眸中似有情绪翻涌。

    请他“晚一点走”的意思,是在告诉猎物准备一下在大喜的日子被轰轰烈烈地吃掉?

    梅似雪越想越偏,思绪被递来的一封信笺打断。

    赫连燕月轻声道:“我的属下呈予我这件物什。我、认得上面的字。”

    “你……全看过了啊。”梅似雪弱声道。

    看完了还把信给他,不就彻底坐实了他逃命的罪证!

    纸上沾染的泥土还很新鲜,应该是刚从老地方挖到不久。

    信上写着近两日会来实施营救。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落款并不是来自阿蛾,而是传闻中人们谈之色变的朝廷鹰犬:

    东厂掌刑千户,陆宁。

    梅似雪怔了一瞬。

    世人皆知东厂权势滔天,诸如刷洗、油煎、弹琵琶、站重枷的审讯刑罚无比可怖。故此人们提起掌刑千户陆宁便毛骨悚然,唯恐避之不及。

    但陆宁也是他自幼便极为熟识,是许久未能复见的故人。

    梅似雪在国子监念过几年书,和陆宁当过几年同窗,知道陆宁脾性温良又重情重义。

    只是在国子监肄业后,陆宁上任锦衣卫不久便调遣入东厂,从此再无音讯。

    他没想到,阿蛾找到营救他的人居然正是陆宁。

    不幸的是,这封信被大黑蛋子和他的属下找见了。倘若陆宁营救他,那群狼族人捉拿他们岂不是易如反掌?

    他又想起在林里送信那天,正巧西羌人将白狼一箭穿心的景象,鲜血蜿蜒满地,令人怵目惊心。

    [狼就是狼,你对他再好那也是狼。]

    之前西羌人的话在耳边隆隆作响,梅似雪不由自主地蜷了蜷手指。

    不能让陆宁涉险。

    不然陆宁也可能成为筵席的加餐。

    他得想出稳住大黑蛋子的方法,把时间拖延得长一点。最好让赫连燕月在开席前见到他就心烦,恨不得离他三丈远那种。

    然后,他好安全地给陆宁通风报信,一起溜之大吉。

    梅似雪摸摸下颌。

    可怎么利用自身优势,才做到把大黑蛋子烦到透顶呢?

    他第一反应想到了两个不该出现的大字——

    色/诱。

    梅似雪耳根后稍稍红了下。

    他其实对男人没什么兴趣的,但大黑蛋子长得还不赖,所以试一试嘛……

    倒也未尝不可。

    这比暗杀之类的方式安全太多了,他只要努努力,是个正常人就能被他恶心走,就是声誉稍微受损而已。

    没关系,出了这鸟不拉屎的西羌,谁知道这件事?

    还是那句话,为了活命不丢人。

    梅似雪思量好后,凑到赫连燕月跟前,笑意盈盈道:

    “之前不是让我教你写字,不如就现在教,好不好?”

    他的身量不及赫连燕月高佻,即便是踮起脚尖,还是有几分少年的稚气,棕眸中潋滟着春光,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赫连燕月点点头,简单嘱咐了一句:

    “原地待在这里。”

    他稳步走出房门,大抵过了小半个时辰,取来七八块墨条与厚厚一沓宣纸。

    回来时梅似雪还在原地托腮看月亮,不知在想着什么,但清辉落于他身,清风撩起他柔软的发梢,煞是好看。

    他本以为梅似雪又会偷偷离开。

    但梅似雪真的在等。

    真的在等他。

    ……

    听到脚步声,梅似雪不经意的回身,抬起头便落入了那双深邃而明亮的双眸中,不觉勾唇一笑。

    赫连燕月问:“够么?”

    梅似雪看着如山高的宣纸,短暂地沉默了下,说道:

    “一张就够了。”

    当他不经意地拿起墨条时,看到上面金色的“黄山松烟”时,怔愣了许久。

    是“一两黄金一两墨”,落纸如漆、清香不散的徽墨。

    他在郡王府的时候,郡王一年到头都舍不得用,结果赫连燕月一口气整了七八条。

    赫连燕月道:“那边、还有三盒。够练字么?”

    梅似雪差点落下羡慕的泪水。

    黑大蛋子怎么这么有钱啊!

    那天他给阿蛾写完信后翻遍整个主室,笔墨纸砚就跟蒸发了一样,他连影都没找到,怎么今天忽然多出这么一堆?

    是故意嘲讽他写不了信嘛?

    梅似雪狐疑地望去,只见赫连燕月正像模像样地让笔尖吸饱墨汁,皱着眉对宣纸比划起来。

    这幅认真的样子,实在不太像有意嘲讽。

    梅似雪沉默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