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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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兰机的质疑慢慢吞噬虞丹青清醒的思绪,他漆黑的眼眸沉潭不见底,有一股暗流蠢蠢欲动,将喷涌而出翻滚浪啸将她卷进水里。

    他逼身几欲罩住虞丹青整个人,分明的质疑并没有喷出气焰,言语举止皆是温柔小心,哪怕情绪已经失控,还是特地与她隔了一步。

    但这隔着的一步距离已压得虞丹青忘乎动弹,听他几分紊乱起伏的呼吸,她后腰抵在案沿,体内的心跳声格外入耳。

    若是谢兰机气焰盛头,她还敢与之对峙,可他放低姿态问话时的小心翼翼,虞丹青莫名失去了底气。

    她心里冒出一个声音来:欺负人家欺过头了。

    虞丹青把这声音打了回去:我可从没说过和离二字,这是误会。

    她内心百般挣扎,浑然不知谢兰机在想什么。谢兰机预判过她会和离,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有悔过前世没有站在她身边,所以这辈子换来的是坎坷难圆的缘。

    虞丹青心里又响起叽叽喳喳的声音:快点解开误会,他看着好可怜。

    随后她又把这心声怼了回去:他演技好。

    想发话的虞丹青受潜意识影响,脱口而出:“不是。”

    退半步的她撞上案桌,身子往后一倾,谢兰机下意识伸臂揽住她的后腰,将人拉了回来。

    隔着两层浅薄的纱衣,虞丹青清楚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但很快只剩一片温凉,谢兰机收回动作丝毫没有停留。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只是不敢停留。

    “可以看着我说吗?”谢兰机现学现用崇贞帝的话术。

    否认并不能让谢兰机放下危机,他想看着她的眼睛,看她有没有撒谎。

    话都到了这份儿上,虞丹青便只得正面回应,“我从未想过与你和离。”

    这是实话,她忙着帮人家和离,无空顾及自己的事。换句话来说,他们之间的婚约有陛下旨意,虞丹青几乎没有余地可退。

    谢兰机眼底轻波浮起,良久,他轻声应了一声,脚步还卡着距离不动,虞丹青不能随步。

    看来谢兰机半信半疑,想继续听她说下去。

    虞丹青只好把谢婧和离一事全盘托出,紧张氛围得以松缓。谢兰机眼神渐变,恢复一派淡然,“那你想怎么做?”

    怕王染耍赖,虞丹青生出上门谈论的念头,对于谢兰机她也没有隐瞒,“我想去王家一趟。”

    “要我跟着去吗?”

    谢兰机跟去虽会省事,不过他身份地位不比小鱼虾米的官吏,当朝丞相去了王家只会以为他们作势压人,搞砸了说不定还会闹到陛下那里,既不好收场,谢婧也只得老老实实去诏狱,不划算。

    “最好不要去,你是丞相,举止容易吸睛,闹大不好。”虞丹青明言。

    谢兰机也想到这一层,没再提去了,而是问:“那争抢抚养权你可有眉目了?女子主动和离争子难上加难,无万全之策别轻举妄动。”

    他口吻声柔清正,虞丹青听得认真,未捕捉其中关心意味,沉浸道:“一个纨绔劣行的公子哥不可能没有触犯律法的把柄,掩盖罪行只会变本加厉,找到证据必不容忍。”

    谢兰机想到了什么,默不作声。

    虞丹青醒神,发觉和谢兰机的距离过近了,两两对视,呼吸入耳。而谢兰机似乎没有注意,他仔细打量着虞丹青,不知在想什么。

    虞丹青突然觉得谢兰机的眼睛陌生又熟悉,像在很久以前见过一样,但又有些不同,似曾见过的那双眼睛温柔但疏离,是出于对生人的礼貌。

    倏忽之间,谢兰机眼睛一亮,他唤道:“你过来。”

    虞丹青心想凭什么要听他话时,房内响起巨物的沉重摩擦声,书柜那墙慢慢翻转了个面,窥过石门后看出是一个小小的密室。

    她愣住,原来这房间还别有洞天,不是谢兰机主动暴露的话,她会在鼓里蒙更久。

    跟谢兰机闹别扭的心思一下烟消云散,虞丹青探室而入,里面放的大多是些翻旧的册子竹简还有一些其他玩意儿。

    尽管她与眼前人关系再如何,这也是他的房间,虞丹青问:“我可以看吗?”

    “这是你的房间,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虞丹青装作没听到,随便拿起一卷看了起来,渐渐看入迷,小声念道:“嘉庆四年,张严之、许庭二人合谋贪污溪平镇拨款二十万两,重罪入诏……”

    虞丹青对这案子有印象,是去年谢兰机亲手处理的,不出意外的话,半年后谢兰机还会查出张严之多次叛君行径,崇贞帝大怒,诛其三族。

    “你还在查张严之的叛行吗?”虞丹青随口问。

    “暂搁了。”谢兰机应道,下一秒猛地盯向虞丹青,“你怎知晓他有叛行?”

    谢兰机心思缜密看出了不对,他查案几乎都是独自行动,很少跟他人谋划,就算同党他也保持三分警惕。

    虞丹青不仅知道张严之的叛行,还知道是他掌管此案。

    难道说……

    她和他一样也死而复生了?

    谢兰机的心发热起来,这个猜想他不敢赌。

    虞丹青执竹简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强行镇定掩盖心虚。

    “我为何要告诉你?”她胡乱搪塞过去。

    谢兰机眼神意味深长半晌,没再继续追究下去。

    “墙角的黑色盒子里放着万商录册,王家应该也囊括在内。”

    谢兰机有一阵没清理这些录册,不大记得清了。万商录册记的都是富商大地主的财富,源头如何经营如何,详情无漏。

    王家刚好就是富商起家,做着风生水起的私家镖局生意,财招富裕三代。

    谢兰机掌握这么多机密,难怪有底气和葛无叫板。

    北周国师葛无,曾任太子亓洹的太傅,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虞丹青记得谢兰机与葛无强烈争执过一回,她印象极为深刻,因为他几乎是冒着砍头之罪把葛无的举变顶了下去。

    那回也很奇怪,谢兰机的政策一出,奄奄一息的三文举慢慢支棱了起来,葛无的举变反而起不到任何作用。

    三文举是崇贞帝新推的试举,分别有文、武和艺三类,笔试经过三轮不同品阶的考官评判,由内宫宦官秘密押往论堂,期间有侍卫派送监视他们不得与别人接触,违者重惩。

    先百官评选,再经帝王之手,最后在殿试成功者即可录入皇宫当差。

    那一年三文举不堪重负,仅差一步之遥被浪潮推翻,谢兰机说了个引子,修订完整最后征得文武百官同意,崇贞帝先推行试水,见有作用才放心采用了谢兰机的举策,直到下一个新政推出。

    抛开政敌偏见,谢兰机的才华确实令人钦佩,这点虞丹青毋庸置疑。

    虞丹青一页页翻阅万商录册,在翻数十几次后找到了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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