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拿捏
    季殊合一时拿不准谢檀说的‘没有’是什么意思,但又不好再问。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谢檀的性格他也大致摸清了。一般情况下对方不想理他的时候,会直接不说话敷衍过去,真生气了则会喊他‘季公子’。

    但现在她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又不愿多说,明显是有意隐瞒什么。

    然而对方不说,他也自有其他途径知晓。

    沉思间,那算命先生跟前又来了一富家公子算卦,连扔三下都是中下签,周围嘘声一片,那富家公子臊得面红耳赤,恶向胆边生,开口就要让壮仆砸了他这摊子,被围观者纷纷阻止。

    两相推搡之下,方令过不知被谁推倒在地,起来时牙白的衣衫上顿时多了几双脚印,薛蒙手忙脚乱护在他身前。

    季殊合赶紧望向谢檀,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嘴角牵起,笑吟吟地道:“殿下不去管管吗?这都快打起来了,看那个书生好可怜呀,万一被人踩死了怎么办呀。”

    谢檀看了方令过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季殊合听了这话,嘴角的幅度越发大,暗暗又往谢檀身侧贴了贴。

    这方的动静终是引来了巡视的卓吾,见谢檀在场,知她不想暴露身份,便只向她略一点头,就迅速带着几个金甲胄分开打闹的人群。

    那算命先生自是神不知鬼不觉逃离了现场,唱戏的都不在了,围观群众自然也都散了。

    只余那薛蒙还留在原地替方令过拍打身上的污秽。从他身上拍出来的细小灰尘漂浮在纯白日光中,格外显眼。

    一下又一下,那些灰尘即使被打落,风一吹,又附在他身上了,费尽全力也摆脱不了。

    方令过盯着那些锲而不舍往他身上钻的污秽,半晌按住薛蒙的手,“不要再拍了,回去洗洗吧。”

    薛蒙望着他身上深一脚浅一脚的鞋印直皱眉,“真晦气,怎么偏偏倒霉的就是你方令过。”

    方令过闻言平和一笑,“你知道的,我一向时运不济。”

    “行吧。”薛蒙撇嘴,语气中透着不满,“说起来那名姑娘竟与官差认识,瞧那官差对她还颇为尊敬的意思,怎么她不早点阻止,这样方大哥你也可以少受点罪了。”

    “亏咱们还给她指过路。”

    方令过倒是显得平静许多,他拢紧了衣袖,淡淡说道:“薛蒙,人家非亲非故,为何要帮咱们?”

    薛蒙不满嘟囔,“可她明明有那个能力,却不愿伸出援手,实在让人寒心。还有方大哥你模样看着好欺负就算了,怎么性子还跟个泥菩萨似的,不争不闹的。”

    方令过拍了拍薛蒙的肩膀,安慰道:“世事本就如此,无须介怀。”

    被背后议论的谢檀季殊合两人自是没有听到这番对话。

    …

    傍晚的长春坊少了几分喧嚣,落日熔金,商铺门前的灯笼渐次点亮,昏黄烛光与天边红霞交相辉映,现出一片静谧祥和的景象。

    谢檀习惯了一个人,埋头赶路,几步就把季殊合甩在身后。

    对方气喘吁吁地跟着,身上挂着的各色物件因为疾行撞得叮当作响。

    突然,他叫住谢檀,语气急促,“殿下快抬头看看,好漂亮的落霞。”

    谢檀闻言,停下脚步,仰头一望,果然红云如火,晖映千里,照的人心里都敞亮了。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她心情好似突然放松了。

    “真好看呀。”季殊合慢慢踱过来,跟她一起看。想抽空伸个懒腰,才发现手上挂满了‘累赘’。

    趁谢檀还在看的功夫,他想摘下其中最漂亮的一个香囊偷偷挂到她腰间,却在发现对方腰侧的薄荷叶香球时陡然停住,怪不得自己闻到一股怪味,感情是这香球惹的祸,不过这香味倒挺熟悉,似乎是在哪闻过。

    到底在哪儿闻过呢?

    直到夕阳西沉,云霞渐敛。两人才信步回去,季殊合落后她一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殿下觉得那神棍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谢檀放慢脚步,“十分。”

    “十分?”季殊合有些意外,追了上来,跟谢檀并排行走。

    “我还以为殿下全然不信呢。”

    “那这么说,他也算有点东西,早知道我也去算算了。”他小声嘟囔着。

    谢檀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算什么?”

    “啊?什么?”季殊合没料到谢檀居然会反问他,一时倒有些哑然,扭捏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谢檀见他窘迫的样子,唇角微扬,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你想算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季殊合打算打哈哈敷衍过去,可后方有人不放过他。

    “这位公子想算何物,老朽或许可以帮忙。”

    是那位算命先生,他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穿着一身破烂道袍,大冷天还摇着把缺了把儿的蒲扇,在这装仙风道骨。

    谢檀对这样的人没有好感,皱着眉想离开,季殊合却来了兴趣,加之方才谢檀说这算命先生可信度为十,他更加不想错过。

    “殿下,既然他这么说,不如就让他试试吧。”季殊合拉住谢檀的衣袖,目光中带着恳求。

    谢檀望着他挂满手腕的香囊,鬼使神差点了点头,随即默不作声退到一边,看两人交谈。

    须臾,季殊合满面春风走了过来,腰间钱袋子肉眼可见瘪了一半。

    谢檀见他这样,有些好奇,随口问了一句,“你算了什么?”

    “姻缘。”季殊合不无得意,眉角眼梢处都浸着一股喜色。

    谢檀莫名心里一滞,拇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下,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冷淡,随即漫不经心地问道:“想必卦象结果让季公子极为满意了?”

    “那是自然。”对方轻快答道,没注意看谢檀,还沉浸在喜悦中,“那神仙说我日后必定能与心爱之人平平安安,情缘美满。”

    “如此甚好,那就祝季公子早日得偿所愿了。”谢檀步子突然变快。

    季殊合还来不及反应,提起衣摆,“哎,殿下你等等我,走那么快做什么。”

    身上叮叮当当又响了一路。

    ......

    “殿下?殿下?您在想什么?”红芍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纳闷道:“自那日您同季公子一起回来就变得神不守舍的。”

    “是不是他说了什么话让殿下您不开心了?”

    “没有。”谢檀推开她的手,语气有点闷。

    距离上次庙会已经过去五日了。季殊合没再来找她,就连那算命先生也跟凭空消失了一样,满上京寻不到人。

    距卓吾线报,张文昌已经秘密接触了王景泰,孔孟明二人。他果真看不上方令过。

    可惜了,他错把鱼目当珍珠,注定要败的头破血流。

    上辈子她懒得管这些破事,只知道方令过最终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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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伯玉收入麾下。

    此人当真是天纵奇才,只用三五年时间便用铁血手段彻底肃清了让谢伯玉头疼的世家大族,让他从此高坐无忧,成为他身边最利的一把刀。

    只是现在的问题是,她不知道谢伯玉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让方令过心甘情愿为他卖命,而卓吾也没查出个头绪来。

    说起来倒也有趣,前世她长期在外作战,与谢伯玉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自然对他身边的人也不了解。等她打完胜仗回来,方令过已经是内阁第一人了,

    依着谢伯玉的关系,自己与他聊过几次。印象里他倒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是眼里常带着一股狠劲,通身的煞气竟是比她这上过战场的人还大。

    而这辈子短短半个月自己就已见了他三次,模样么倒还是跟从前不变,只是那性子跟棉花似的,任谁都能随意拿捏,让她很不喜欢。

    不过这其中的转变也许是个契机,把握住了,这把刀或许从此能为她所用。

    思考间,红芍抱着一盒子新鲜玉兰问她,“殿下不理我,那要不要来试试这个新的香料?”

    “这是穆郎君今天刚送过来的,他说广玉兰具有祛风散寒,行气止痛之功效,最适合春季使用。”

    “殿下还可以把花瓣塞进这个香球里,正好里面的薄荷叶都干了,香味都没了,也是该换上新的了。”

    红芍边说边打开香球盖子,掏出里面干枯的黄叶。

    谢檀转头一瞧,明白过来,原来季殊合说的难闻气味是指她身上的薄荷香球。

    这人莫非是狗鼻子?枯了的叶子都能闻得到?

    摇摇头散尽脑中思绪,她拿起披风就走,脚步一晃又到了逸园。

    穆怀愚依旧倚在榻上看书,腿上盖着薄毯。跟上次来看他的时候一模一样,时间在他这里好像停滞了。

    他看见谢檀进来,自来熟一般拍了拍榻沿,谢檀也顺势过去坐下。

    两人动作熟稔默契,仿佛曾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样。

    “殿下又遇到烦心事了么?”他把书放到一边,耐心看着谢檀。

    谢檀莫名有些汗颜,好像自己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都会来他这坐坐。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清清嗓子,只是有些事情得不到法子解决罢了。

    “若是连人力也无法办到的事情,殿下不妨试试旁的。”穆怀愚沉思了一下道。

    “什么旁的?”谢檀来了精神。

    “不知殿下可听说过天机道人?”

    谢檀略一迟疑,“倒是知道几分。”

    “传言那天机道人胸怀天下事,洞悉古今机要。常以奇谋破局,助人于无形。”

    “可他隐于山林,行踪不定......”

    “近来上京不是出了一个算命先生么?殿下不妨让他去算算。”穆怀愚打断她。

    “那神棍?”谢檀眼前蓦然浮现出那破烂道士脸,季殊合也在他那算过,看样子还很灵。她心里有了计较,来不及多想,便匆匆起身离去。

    三钱一盏热茶刚端进来,还来不及行礼就只看到谢檀背影。

    “郎君,那这茶?”三钱有些尴尬。

    穆怀愚恹恹地摆摆手,神色落寞,“放那吧。”

    三钱闻言有些肉疼,他知道郎君的意思,放那吧意味着放凉了,然后喂花。

    这可是一两百金的万春银叶茶啊。

    明明殿下最喜欢喝,可她却一次都没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