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什么都可以为殿下做
    “怎么回事?”谢檀一愣,“都看清楚了?”

    “属下看得清清楚楚,那宫女确实不在里面。”

    “殿下,那现在怎么办?”卓吾弯着腰等她指示。

    谢檀眉目冰冷,一个人坐在软垫上沉思,手指无意敲打着桌沿。

    舞姬跳舞都有固定的位置,缺一不可。特别是宫宴,如此大的场面,一人的失误能给整个尚乐局带来灭顶之灾,除非是领事嬷嬷不想活了才会任由底下人胡闹。

    况卓吾之前提过,那灵溪是由一个女官带进宫的,找到那个女官说不定会有点线索。

    捋顺思路,她立即开口,声音透着一股寒气,“带几个人,找到尚乐局女官,一个一个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记得机灵点。”她瞥了一眼谢伯玉,“别让人发现了。”

    卓吾领命不动声色地退出去,谢檀还在思考,连谢伯玉叫她都没有听见。还是季殊合在她身侧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龙椅上,谢伯玉笑着问她,“长姐方才在想什么这么入迷,连歌舞也不看了。”

    听到圣上问话,周围丝竹声小了一些,如幽咽泉流,细细流淌。谢伯玉的声音混在这里面,格外缥缈,令人听不真切。

    “没想什么。”谢檀也笑着回他,“一些小事,圣上无需挂怀。”

    “长姐的事怎么能算是小事呢。”他不赞同地摇摇头,脸上挂着关切。随即又换了一副愁虑的神色,“说起来朕近日也遇到了一些烦心事,连日来老想着,总也睡不好觉。”

    谢檀听了却没什么反应,依旧在倒她的酒。

    见对方不搭腔,谢伯玉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恼怒,他眼神凌厉示意底下的谢衡,谢衡接到暗示后,起身迎合了一句,“不知圣上为何事忧愁?臣等可能为圣上分忧?”

    谢伯玉这才满意,“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皇叔您辈分在这,年岁也比朕大了不少,想必能给朕一些建议。”

    “那臣可要好好的洗耳恭听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打官腔,明显是话里有话。谢檀懒得理这些嘴上官司,只顾闷头饮酒,卓吾已经出去了快一炷香时间,还未有消息传来,事情恐怕是有点棘手。

    眼见着她案几上菜肴没动多少,青玉酒壶都快空底了。季殊合终是忍不住,他在桌下一把攥住谢檀垂下来的袖口,咬牙切齿在她身侧低声道:“裴望廷对殿下而言当真如此重要吗?现下只是赐婚,殿下就吃不下饭,借酒消愁。”

    “倘若他真应了,殿下以后是不是还要带着侍卫当场抢亲?”

    “什么?”谢檀此时已有三分醉意,眼神朦胧中透着几丝迷离,她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完全明白季殊合话的意思。

    这君子汤当真烈得很,才喝了几杯就混身燥热。

    本来这酒就是文人雅士诗词作赋时所喝,饮时需些清淡的小菜配着,以压住它醇厚的味道。

    而谢檀原本就为宫女失踪的事心烦,再加上殿中两人虚假的词令来回,她恼得很,一时喝酒如牛饮,那酒性登时就上来了,幸好她功夫深,尚且能抵御几分,没失了神志。

    季殊合见她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压低声音,一点一点靠近她,语气急促而不甘,“他裴望廷不过一介书生,他能为殿下做的我季殊合也同样可以为殿下做,甚至比他做得还要好。”

    “殿下能不能转身看看我?”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谢檀口中没头没脑蹦出这一句。

    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周围人全都不见,空旷的殿堂里只余他与谢檀。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

    ......

    这些字眼跳动起来,见缝插针将他缠绕,心好像被填满了,溢出涨涨的酸水。

    “嗯?”等了半天旁边人还没下一句,季殊合傻眼,先前生出的几分怒气被她三言两语就戳破了,可沉甸甸的心又被她吊起来了。

    正准备继续问她,旁边承亲王倒是先开口了,“长公主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谢檀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一侧季殊合及时小声提醒,“他是问你,对于圣上想独自朱批这事怎么看。”

    谢檀一愣,季殊合月白衣摆还叠在她身上。

    两人何时靠的这么近了?

    她默默拉开距离,掐紧手心,回了神。

    “圣上贵为天子,既然提出这个想法,想必已是思虑已久,无需征询微臣的意见。”

    “况且皇叔不是也很赞同此事么。”

    此话一出,大殿内的官员彼此交换着眼神,有的满脸惊讶,有的则低声议论。若先前给裴望廷赐婚一事还只是暗示,那这回几乎就是明示了,长公主被“夺权”了,

    兵部尚书崔文正立马朝方选使了个眼神,后者迅速跪倒在地,高呼,“圣上圣明!如此一来我南明必定能在圣上的带领下政通人和,山河永固!”

    其余人也跟在他身后跪下,附和声响彻整个大殿。谢檀也意思下起身行了个礼,季殊合则是躲在她身后,只微微俯身,并未像其他人一样下跪。

    望着左首前方虔诚伏地的背影,谢檀明白了过来,原来绕这一圈竟是为了这个。

    真是无趣,就是不知道他承亲王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只是单纯的好皇叔给侄子提意见呢。

    还是别有所图。

    谢伯玉得偿所愿,心情明显比之前开朗了不少,他甚至有空跟朝臣开几个不痛不痒的玩笑,殿内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围着伺候的常顺也是眉开眼笑,脸上的褶子都撑开了。

    整个大殿心情不悦的怕是只有三人了。

    裴望廷不必说,一道赐婚的旨意压在他头上,不知何时会落下,他旁边的杨寻真则是一脸哀怨地盯着谢檀。

    而反观承亲王竟也是一脸平静,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谢檀有些好奇,转身面向他,“七叔如今得了圣上青睐,未来的路必定要好走许多,你不为自己高兴吗?”

    “有什么好高兴的,小檀儿。”谢衡举了一杯酒在眼前晃悠,“如你这般高贵的身份都有无可奈何,听之任之的一天,我一个虚衔王爷又能如何?”

    “除非......”他瞥了一眼上面的明黄声影,意有所指。

    双方都是聪明人,话不必说的太细,点到为止即可。

    谢檀听了没接话,只虚空向他敬了一杯。

    而季殊合以为她还要喝,扫了一眼趁众人不注意,夺过她的酒杯,嘟囔了一句,“殿下可别再喝了,喝完又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旁边的安国公季远山见此气的肝疼,见管不了儿子,索性眼不见为净,出殿醒酒散心,与卓吾擦肩而过的瞬间,似是闻到了他身上的几缕血腥气,他摇摇头没当回事。

    ...

    “殿下,找到了。灵溪与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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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官俱已落水身亡,尸体已经捞上来了,放在凉亭里,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谢檀点头,她本想趁着人多偷摸着离开,无奈季殊合看见了死活要跟着她,两个大活人自是显眼,谢伯玉一下就发现了。

    “长姐要去哪里?”周围人闻言也朝这看,裴望廷看见两人并肩的身影,步子一动,似是想过来,被杨炳春拉住。

    谢檀只好回头,“吃酒太多,去偏殿更衣片刻。”

    “那你身边这位......”他还不知道季殊合的名字,“也要跟你一起去?”

    “回禀圣上,小人是安国公季远山二子季殊合。家父半刻钟前出殿醒酒未归,小人担心家父安危,故决心外出寻找,不想与长公主走在一道,引起圣上误解。”

    他语气及其正经,低眉敛目,仿佛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谢伯玉听了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挥手就让他们下去了。

    两人一路行到殿外,季殊合才丢掉了那份乖觉的样子,舔着脸问谢檀,“怎么样殿下,方才我是不是装得很好?跟那个......裴望廷相比如何?”

    谢檀停下脚步,诧异反问,“你就是你,为何要跟他比?”

    “那殿下是觉得他好还是我好?”见谢檀没正面回答,他又凑上前换了个问法。

    “他好。”谢檀这回倒是没含糊,直接回答。说完便急着朝凉亭方向走去。

    “什么!?”季殊合一下惊在原地,眼睛都睁大了,不敢置信。

    他想追上去问个清楚,无奈谢檀步子迈得太快,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夜色浓郁,又刮着大风,御花园统共也没几盏烛火,还都被风吹得明明灭灭,照的脚下的石子路越发不清晰。

    季殊合小心翼翼摸黑前行,废了不少时间才走过几段曲折的小径。

    眼见着前头就是凉亭了,突然,假山洞穴处伸出一双手,猛地把他按进去,季殊合几乎是一瞬间就警觉起来,身体本能向后弹,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周围的环境。右手已经摸上了竹扇扇骨,目光谨慎地盯着对面的人。

    “别动,是我。”耳边传来熟悉的有点苍老的声音。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警惕,仔细一看,竟是季远山。

    他后背靠在假山上,曲着一条腿,只靠上半身支撑,喘息声极大。季殊合本能觉得不对劲,他靠近季远山,“你怎么了,老头子?”

    “别过去......快走......快离开这儿。”季远山一段话分成好几句说,声音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显然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说话间还推着季殊合,不让他接近自己,挣扎间又是一声闷哼。

    “不行,你得说清楚。”季殊合心中一紧,顾不得多想,伸手过去想要扶他。

    掌心却触到一片濡湿,粘腻,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他心猛然一沉,连忙低头查看。在微弱的光线下,他看到自家老头子的衣服被鲜血染得通红,胸口血液不断涌出。

    季殊合惊骇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急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

    “别问了......赶紧走.......别去凉亭。”

    “凉亭”季殊合从他话里只听出这两个字,他瞳孔瞬间放大,双眼在黑夜中泛着寒光,浑身散发出凌冽的杀意,仿佛死神降临。

    凉亭,谢檀要去的地方就是凉亭。

    不好,殿下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