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76.赛缪尔番外:夜长梦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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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缪尔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暖融融的阳光从窗户外爬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个明亮的方块,又借着床铺爬到他的脸上。

    他在阳光中睁开了眼,愣了好久,才慢慢地坐起了身。

    赛缪尔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

    从前在圣殿时他的睡眠就说不上好,不过那时至少他还有个规律的作息;离开首都之后,赛缪尔便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他往往能睁着眼捱过一整个夜晚,直到日出时才能勉强睡去,睡几个小时后又被噩梦惊醒,醒来后就再也无法入睡,如此反复。

    而昨晚在喝了一口那可疑的药水后,他倒是久违地睡了个好觉。看来尽管那支药剂并没有像魔法师自己吹嘘的一般神奇,至少算得上一种不错的安眠药。

    赛缪尔一边思考着今晚去酒吧的时候再问他买上一些,视线一边不经意地落在了身旁——接着,他呆在了原地。

    他看见了崔梅恩。

    崔梅恩缩在被子里,长长的黑色卷发散在枕头上。或许是被阳光给晒到了,她的睫毛不安地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赛缪尔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在这一个瞬间停止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她的脸,又在距离她的肌肤只有一线之隔的地方停下了动作。

    我知道了,这是在做梦。

    赛缪尔迟钝地想。

    所以那个魔法师的确有几分本事,他的药剂让赛缪尔做了一个美梦。

    过去几十年来,赛缪尔也偶尔会做这样的美梦。崔梅恩待他总是冷漠,就连梦中也只吝啬地光顾过几次。而每当他伸出手想要给她一个亲吻或拥抱,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赛缪尔也总结出了规律:只要他不接近她,梦就可以延续很久。

    他梦见过她身着洁白的婚纱,而他自己站在新郎的位子上。阳光透过教堂的彩色玻璃流淌进来,为崔梅恩披上一层美丽到虚幻的光晕;他梦见过两人一起住在首都的小旅馆里,崔梅恩穿着他的衬衫,赤脚站在窗前,窗外暴雨如注;他也曾梦见过她躺在他的身边,就像现在这样,她闭着眼,把脑袋转向阳光照不到的方向,试图再多睡一会儿……

    赛缪尔总会在梦里一点点地靠近她,视线贪婪地舔过她的睫毛、眼睛、嘴唇、头发,用目光代替手指与嘴唇,一遍遍地抚摸她、亲吻她。

    ……他唯独不能真正地碰到她。一旦碰到,他就会从梦中醒来。

    那么崔梅恩呢?梦里的崔梅恩也从不会主动接近他。她总是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从不与他产生任何亲密的接触。

    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爱抚摸他的头发,手指一下一下地滑过发丝,顺着长发落在脊背上,手指曲起轻轻一刮,每每都刮得赛缪尔浑身发颤。

    她说赛缪尔就像以前牧场里养的小羊。小羊也爱贴在她身上,她便将手掌陷在它们雪白绵软的皮毛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小羊被她顺毛顺得咩咩叫,脑袋就顶在她的胸口轻轻地蹭。

    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赛缪尔早已经忘记她的手是如何落在他的头发上,久到他早已忘记她怀抱的味道。

    赛缪尔跪在床上,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落在崔梅恩的脸颊上。他看见她翻了个身,又翻回来,慢慢地睁开了眼。

    他凑得离她那样近,无神的紫色眼睛一眨不眨地钉在她的脸上,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她的轮廓。

    ——今天这个梦有些真实过头了。

    他想。

    在过去的梦境与他的记忆里,崔梅恩的面容从未有过如此的清晰。阳光在她轻眨的睫毛上跳跃着,她的胸口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就连皮肤的纹理和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

    赛缪尔·卡伊用十几年的时光才学会如何控制自己不在梦境中伸出手去,可此刻竟又有了想要触碰她的冲动。他死死地咬住舌尖,任腥甜的味道充盈鼻尖,才堪堪制止住了自己靠近她的冲动。

    崔梅恩从床上慢慢地撑起身体,被子顺着她的动作滑落了下来。她皱了皱眉头,也凑近一些,近到赛缪尔能够从她黑色的眼眸中看见两个小小的自己。

    崔梅恩向他伸出了手。

    赛缪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躲去。

    不能被碰到。不能去碰到。一触碰,就没有了。

    这么真实的梦境,下一次再梦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至少此时此刻,哪怕能让他多看她一秒,也是——

    “大早上的干什么啊!”崔梅恩扑过来,揪住他的脸颊往两边扯,“你吓死我了!”

    赛缪尔僵在了原地。崔梅恩的气息铺天盖地罩了过来,他几乎是呆滞地任由对方钻进自己的怀里。

    脸有些疼,鲜明得不像是梦境。他低下头,凝视着崔梅恩半是抱怨半是笑意的神情,手掌停在贴近她身体的位置,颤抖着停下了。

    崔梅恩刚从被子里钻出来,全身热乎乎的,他的手几乎能感受到她的热度。但他还是拿出毕生所有的毅力,强迫自己停下了动作。

    崔梅恩抬起脸来,眨眨眼。

    “怎么傻了?”她问。

    从前梦里的崔梅恩从来不会和他互动。她那样狠心,就连在梦境中也不肯对他投来半个眼神。可是现在,她就靠在他的怀抱里,她的手指放在他的脸上,她的视线专注地投在他的身上,她——

    她真实得不像一个梦境。

    赛缪尔想说些什么,眼泪却先于哽咽冲破了防线。他低下头,将脸贴在崔梅恩的颈侧,一面拼命嗅闻着她的气息,一面落下泪来。

    赛缪尔的大脑一片混乱,狂喜、恐惧与茫然交织成混沌的网将他笼罩其中。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敢触碰崔梅恩。

    这是梦啊。他拼了命地提醒自己。

    一旦触碰,就会消失,就会醒来,就会再也见不到她。

    赛缪尔·卡伊想要死在这个梦境里,如果不能,他宁愿一开始就不要沉湎其中。他不能接受醒来的代价,不愿接受梦境与现实之间巨大的落差,那太疼了。

    视野被泪水模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从脸侧滑落,让他看不清面前这个真是得令人恐惧的视线——他只听见崔梅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吧,她果然是会消失的。她果然是——

    崔梅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抓住赛缪尔停在腰间的手,将它们环在了自己的腰上。接着,她在床上跪坐起身,揽住了赛缪尔,将他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前,拍拍他的脸,无奈地说:“……怎么哭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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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能回到过去。

    赛缪尔从前总是想。

    如果我能回到过去,我不会再讨好她。我不会再乞求她、渴望她。我不会再爱她。

    我一定会吃掉她。

    我要撕开她的皮肤,折断她的骨骼,吞吃她的内脏,喝尽她的血液。我要让她融化在我的身体里,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我不会再乞求她、渴望她。我不会再爱她。我要吃掉她。我不会再爱她。我要吃掉她。我不会再爱她。我要吃掉她。我不会再爱她。我要吃掉她。我不会再爱她。我要吃掉她。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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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缪尔抱住崔梅恩的腰,把头埋在她柔软的胸口。他一点点收紧手臂,着了魔一般贴近她的躯体,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