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75.赛缪尔番外:夜长梦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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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失去赛缪尔魔力的供应后,那座被强行构筑出的倒影之城恢复了原状:投影魔法失效后,城市的倒影从那片深渊空间中消失了踪迹。

    而很快,那片被他强行从深渊中切割而出的空间,也会由于没有持续的魔力输送而消失。

    总的来说,除了一具异化为半个深渊造物的躯体以外,赛缪尔没有得到任何东西。

    圣殿在全国范围内对他下达了通缉令,却依旧没有抓到他的半根头发——原因倒是很简单:圣殿的通缉令是以亚瑟·梅兰斯的回忆为基础制作的,通缉令上的赛缪尔完完全全就是怪物的模样。

    说实在的,即使没有被通缉,这副尊荣也足以让他无法在任何一个人类城市中生存。

    伴随通缉令一同席卷全国的,是对深渊教派的清理。

    这一次的清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彻底,不论是贵族还是教士,乃至一些涉足其中的圣殿骑士,都被圣殿毫不犹豫地揪了出来,一个个连根拔起——而赛缪尔始终没有在其中显露半分踪迹。

    深渊教派被扫清后,圣殿全国通缉赛缪尔的力度也松懈了。

    尽管通缉令并未撤销,他依然拥有一颗全帝国最值钱的脑袋,尽管不明真相的民众依然对这名一夜之间由代理骑士长沦为通缉犯的人物议论纷纷,他却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圣殿对他的追捕显而易见地放松了下来。

    赛缪尔担任了那么多年的副骑士长,很容易就能猜到圣殿如今的负责人在想些什么:他们大概是认定他已经死了。

    第一,由人类强行改造的深渊造物绝大部分都很短命,记载中最少的甚至在半小时后就化成了一滩液体。

    通缉令遍地都是,却连一丁点赛缪尔的踪迹也没有,那么他多半就是死了。

    第二,他一手重建了深渊教派,一手将其发展壮大,没人相信他会坐视其被圣殿完全剿灭。

    许多剿灭战中都有意无意地留出了破绽,等着赛缪尔上钩,他却从头到尾无影无踪。

    综合以上两点,如果赛缪尔自己身在圣殿之中,也会判断这一通缉对象已死的可能性很大,没有必要再对其投入太多精力。

    然而,真相却是赛缪尔·卡伊——连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活得很好。

    也许是在战斗中耗费大量深渊魔力的缘故,在脱离战场后不久,他的外表就渐渐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到了现在,除了一双紫色的竖瞳和嵌在体表的一些鳞片外,他看上去已经与曾经的赛缪尔·卡伊没什么两样了。

    如此一来,只要稍加打扮,他就可以顶着通缉犯的身份招摇过市,没人会把他与通缉令上的怪物联系起来。

    此外,也许就连亚瑟·梅兰斯也不知道,赛缪尔对深渊教派没有一丁点兴趣。

    他并非狂热的深渊信徒,也并非对深渊魔力垂涎欲滴的好战分子。他重建深渊教派只有一个目的:他要利用深渊的力量复活崔梅恩。

    而崔梅恩已经彻底死去了。

    当她选择离去时,他只能像一个可笑的小丑一样,狼狈地趴在地上,注视着塞德里克、魔鬼和亚瑟轮番登场,好像一个不论怎样都没法走上舞台的替补演员。

    他看见她和亚瑟一前一后地走向那条闪闪发光的大河,越走越高、越走越远。在怪物□□涸的血液模糊的眼睛里,崔梅恩从一个清晰的轮廓渐渐成为一个小小的光点,最后变成融进长河中的水滴。

    你没办法把一滴水从一条河流中捞出来。

    赛缪尔于是彻底明白,即使塞德里克已经死了,他也永远比不过他——他在她的心目中比不过任何人。

    崔梅恩的生和死从来与他没有一丁点的关系,除了他滑稽的幻想。

    赛缪尔因此怨恨崔梅恩。

    他曾经有多爱她,现在就有多恨她。他恨不能生啖她的血肉,把她撕碎再一口一口地咽下,让她的血肉融进他的血肉里,如此不管她如何不情愿,也再不能轻易地离开他。

    ——如果我能回到过去。

    赛缪尔总是想。

    如果我能回到过去,我不会再讨好她。我不会再乞求她、渴望她。我不会再爱她。

    我一定会吃掉她。

    ####

    “我敢发誓这是世间最好的魔药!小姐们,先生们,各位贵客,来上一瓶吧,一小瓶只需要一个金币!我以我魔法师的生涯性命担保!您绝对会喜欢!”

    喧闹的酒馆里,一个魔法师打扮的男人正在推销他的商品,时不时往正在痛饮热舞的人群中一扎,然后被人拎着袍子丢出去,或是干脆被踢出人群,摔得鼻青脸肿。

    赛缪尔坐在吧台的角落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苦艾酒。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喧闹混乱的酒馆,在满脸青紫却依旧不停赔笑的魔法师身上停留了一瞬。

    这个自称魔法师的男人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装饰,袍子打满补丁,简直就把“贫穷”一词写在了脸上。

    他看上去完全就是大众认知中“魔法师的反义词”的集合——无怪乎根本没人相信他的话。

    赛缪尔如今居住在一座内陆的小城中,远离首都与那些富裕繁华的封地。这座城市常年灰扑扑的,没有剧院,也没有什么来往的大商贩,除了一年一度的五月节,人们唯一的娱乐活动只有在酒馆里喝酒吹牛跳舞,把小酒馆破破烂烂的地板踢得震天响。

    即使是在首都,“魔法师”也是种稀罕玩意儿,更别提在这种小城里了,难怪他们不相信男人的推销,只把他当做吹牛太过惹人厌烦的骗子。

    “只需要一个金币”?!一个金币是小城中绝大多数居民一个月的饭钱!亏他说得出口!

    然而赛缪尔能看出来,男人的确是一个魔法师。

    他穿的那身袍子虽然破旧,却是魔药学派的正统服饰,纹样没有一丝出错,袍子上浮动着浅浅的魔力波动,本身就是一件魔法道具。

    被他郑重握在手中、即使被踢翻在地也没有打破的瓶子则是一个上好的药剂瓶,能够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长时间地维持魔药的稳定性,是中高阶魔法师的惯用物品。

    与擅长使用附魔与法阵的圣殿骑士不同,这个在酒吧里积极推销自己的男人,显然是一名受过正统魔药教育的魔法师。

    从服饰上代表等级的纹路来看,他的能力甚至并不算差,不知经历了什么变故,才流落到这座又小又落后的城市里来。

    不过,就连前圣殿代理骑士长、现帝国通缉犯的赛缪尔都能坐在吧台边喝酒,区区一个落魄的正统魔法师也算不上什么。

    确认过男人的身份后,赛缪尔便移开了视线。他对这类人没什么兴趣。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倒在地上的魔法师腾的一下爬了起来。他把药剂瓶小心翼翼地收在了怀中,左顾右盼一阵后,鬼鬼祟祟地挪了过来,坐在赛缪尔旁边,挤出一个殷勤的笑容:“先生,您要买上一瓶魔药吗?”

    赛缪尔连跟他说话都欠奉,只摇了摇头。

    男人却并未像之前被拒绝时那样灰溜溜地走开。他凑得更近了些,咧开嘴道:“我看得出,您跟他们不一样,您是识货的。先生,买上一瓶吧,这是我研究了大半辈子才成功的魔药,是我的独门秘方,您在别处可买不到!你猜猜它的功效是什么?它能——”

    男人把声音压低了些,神神秘秘地吐出结尾的单词:“——它能实现您最隐秘的愿望!”

    赛缪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