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害怕
    哪有叫主子在膳房等饭的道理,都劝他别任性,林承绣觉得乐念清到底还是个孩子,连为难人都不会,她无所谓地道:“就是现在做,也要等到晚上才能吃。”


    于医士说过那位姨娘有些心绪郁结,应是在内宅关得太久,既看得上她做的药膳,便做一味养心安神的药膳。


    果然,乐念清只是闹脾气,说看着她做,可等了不足半柱香的功夫就跑了。


    溪曲本也想跟着走,想了想又乖乖地走回来,唤了一声:“程秋姐姐。”


    她忍不住问道:“怎么这回见你怪怪的,我很吓人吗?”


    “不是。”溪曲是看见她就想起乐亭华,当初他觉得郑二举动奇怪,才跑去告诉林承绣有人往外面传消息,没想到最后郑二被打得差点没命,心里不免觉得害怕,毕竟是因为他才有了那样的事。


    他想了又想,忍不住凑近林承绣:“姐姐你害不害怕二公子?”


    “怕……我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怕她也不会承认!


    溪曲有些佩服,说道:“可他们说二公子是疯子,杀了人才会躲在府里不出门。”


    所以乐亭华到底是个窝囊庶子,还是杀人如麻的疯子?


    她沉着脸拿了点吃的打发走溪曲,转头又与佟管事毫不掩饰兴趣的目光相对,这人比卢清还让人无法忍受,像什么脏东西!


    秋风吹薄裳,凉凉心事藏。


    屋中烛火有些暗,林承绣把手中账本放下,拔下簪子想去挑灯芯,昏昏欲睡的芳草突然跳起来说道:“放着我来!”


    把一旁揉着布的唐妈妈吓了一激灵,瞪了她好几眼。


    这两日府里下人开始学新规矩,褚玉院的丫鬟怎可这样?


    芳草挑了挑灯芯,仍觉得不够亮,四处寻了寻,没找到多余的灯烛,心想静尘院地方大是大,却太不方便。


    今晚林承绣没急着回褚玉院,而是带着芳草来了静尘院,她已让唐妈妈搜集历年药神祭有关的一切,最好是能找到府里操办典仪的账目。


    可是唐妈妈却未能找到太多有用的东西,比如账本,府里根本没有关于典仪的支出,而想从往年乱且花费无度的账目里算清楚有无这笔账,难度过高她已经放弃。


    若是能去请教少夫人一二就好了,可是林承绣不敢,这件事明显是少夫人的隐痛,她正怀着身孕,万一因此受了惊……林承绣不敢想。


    一年一度的药神祭对江城人来说,是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每年的九月初八那日,江城的药皇庙前人山人海,齐聚观看城中药商筹备的典仪队伍,除了要拜药王菩萨,给菩萨献上三牲五果和药材,最重要的是还得看哪家送的祭礼最出彩。


    祭礼一般是珍稀药材,越难得的越出彩,比如去年,乐家药行拿出来的是远赴西南收到的雪灵芝,十分难得,在随后的药市上卖出了极高的价格。


    所以祭礼定已备好,林承绣在意的是典仪,看汪海的架式,是想把事都推给她做,她今早听那一堆安排杂乱且没有重点,极有可能是汪海让人故意往歪处引导,良心坏透了。


    唐妈妈安慰她道:“你也别太担心,我家那口子就在药堂里做事,先打听清楚了再说。”


    林承绣眼睛一亮,府里那些人站在汪海身后,哪个肯对她说实话,她可以去药庄向汤圆儿打听,去请教关掌柜和药行里的老药工,总能理清的。


    一时想通这点,心里放松许多,伸个懒腰道:“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也出去一趟,顺便把老爷安排的几个管事也见见,总不能人人都向着姓汪的。”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忽然看见烛火边上掉落一只秋虫,没有死透仍不时挣扎两下,她拿过账本狠狠压在上面,眯着眼喃喃地道:“此秋虫自寻死路,等我办完正事,再收拾另一只。”


    芳草听懂了:“秋秋,你是不是说姓佟那只虫子?”


    没错!她赞许地看着芳草:“你如今出息了,竟能听懂我说的是谁。”


    “那是,我一想起他就替你恶心!”


    膳房的人都不是傻子,佟管事一番做作被许多人看在眼中,有人笑他痴心妄想,可更多看向林承绣的目光变了味儿。


    近来林承绣名头正盛,把内院的事务捞到手里,在府里大动干戈,还要出去开铺子,知道和不知道的人都觉得这丫头也太能干了,现在倒是想看看,再次沾上不干不净的传言她会如何反应,毕竟上一次她直接撵了几个碎嘴婆子。


    唐妈妈听完芳草的怨念,忍不住也呸了好几声,换成个模样周正的少年人,年少慕艾也就罢了,那佟管事年纪老大,还已经娶妻,盯着人家姑娘不放,也不看看那是他能想的人吗?


    “说起来,还有个人……”唐妈妈犹豫了一下才道:“有一回我看见远公子把你拦下,他也在缠着你吗?”


    林承望眉心一跳,唐妈妈看见了,她倒不是心虚,而是这样的事情解释不清,她是清者自清,却难保别人多想。


    虽眼下府里下人对她服服帖帖,可是,恨她的人不会少,若是有不好的事传到乐大人耳中,会有多糟糕。


    唐妈妈又道:“你是个心思通透的人,不用我多说什么,千万当心些。”


    林承绣缓缓地道:“我从未招惹过任何人,也不怕!”


    芳草忽然天真地道:“怕什么,秋秋可以都告诉二公子呀,凭他们是谁,都比不上二公子!”


    “胡说什么,我与二公子……”


    林承绣说不下去了,她说没招惹任何人,但是府里谁不知道乐亭华与她的事?


    屋外传来一道男声:“程秋,你出来。”


    林承绣三人的脸色登时全有些发白,正说着二公子,他便来了?


    她磨蹭着走出去,看见乐亭华站在庭中,衣袂轻轻随风拂动,仿佛带着股仙气儿,想不通为何会有人说他是疯子。


    乐亭华脸上的神情看不分明,亦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林承绣试探着问道:“二公子怎地这时候过来,您一个人吗,之时和之凌呢?”


    “他们在外头。”他顿了顿,又道:“过来些。”


    她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大约是嫌她太慢,乐亭华抬脚走到近前,伸出手,轻轻地落在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