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一巴掌
    《偏航》全本免费阅读

    郁理手指悬停很久,没有把周敬航从黑名单中拉出来。

    一支烟烧完的时间是十三分钟,但她在缓慢侵蚀理智的酒精中,被过往拉入回忆旋涡。

    郁理摁灭烟。她没有把周敬航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刚刚发出去的微博私信。

    【爱情pdf,发我一份。】

    大意了。吃瓜用大号,闭着眼都能想到明天热搜。

    郁理丢了手机,精致渐变猫眼美甲的手指点着额角,疲倦地呼出一口气。

    故事发展到周敬航告白(如果可以称作告白的话),他们本应该成为人人赞羡的狗男女,但平淡无奇的爱情故事无法吸引读者,这时候总有男配跳出来搞事。

    她和周敬航性格相似,不擅长主动低头服软,但很擅长火上浇油,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甚至差点反目。

    当然,最后是真的反目了。

    那会儿年纪不大,放狠话就跟说我爱你一样轻易简单,他们骄傲到无可救药,固执到无可救药,无法容忍自己完美人生揉进污点。而这个污点,还有塑造污点的利剑,是由他们亲手交到对方心上的软肋。

    所以格外疼,格外不服气,格外恨。

    爱算什么?在自我面前,爱情廉价得如同少女飘忽的梦和买醉时青绿色的铁质啤酒罐。

    郁理出生就是公主,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做梦。

    这三年她几乎不回耀京活动,工作和私生活抽离得十分彻底。一如往常在ins上发布自己年轻美艳的未修图live照,她的朋友圈多了很多华人小帅哥,各个款式都有,但细看,却又觉得和某个狼心狗肺的人相似。

    她这三年玩得很花——

    别多想。

    郁理从某种程度来说相当洁身自好不近男色,但她一向爱玩也会玩,绯闻满天飞从不管。前年被某个高奢三少爷狂追,全美最有商业价值的广场换上她代言的广告,占据一天之中的黄金地段循环播放。

    去年被某个国家富豪排行榜前十的私生子看上,大手笔送代言送飞机送游轮,郁理跟他说,想追我,可以,先把中文练好。私生子吭哧吭哧地报了个口语班,结果勾搭上兼职的女大学生,郁理笑眯眯地托人把东西还给他。

    SC杂志背靠全球五大刊,她和不少老钱阶级和明星私交甚笃。其中弯弯绕绕,竟然在某场富豪小女儿的成人礼上,遇见周择远。

    周敬航的哥哥。

    她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郁理花枝招展地与他擦肩而过,没看见身后男人停了一步,继而投过来深沉复杂的目光。

    过几秒,她像是见了鬼似地猛然回头,冷不丁把挽着的女伴骇了一跳。

    她后来找宋思窈打听,才知道那位西装革履的慈善家先生,也姓周。

    但她和周敬航,除了银石赛道的不期而遇,真的,真的没再遇见。

    有一次她到摩洛哥进行商业活动,在这座据说是欧洲后花园的城市,已经在国际专业赛事崭露头角的Uranus中转于此。

    和电影《卡萨布兰卡》的同名机场,周敬航黑衣长裤,口罩挂到连轴转愈发清瘦的下颌,VIP候机大厅投放最新一期的YSL成衣大秀。至今被奉为经典的神级救场,正是Uranus副队的初恋前女友。

    几个年轻打扮的女学生手挽手走过亮闪闪的广告牌,其中一个年轻的东方面孔让同行友人帮忙拍照,她摆pose时露出的闪亮腕表,正好是前女友代言的最新款。

    周敬航捏着纸杯咖啡,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他自嘲地想,情商失意,商场得意,他们没愧对这句老话。

    但是用宋思窈的话来说,根本是两个幼稚小鬼,见不得分手后的前任过得比自己好,铆足了劲儿要大放异彩,最好让光芒闪瞎前任狗眼。

    “我说,一个合格的前任难道不该和死了一样?”宋思窈吐槽:“你们是分手了,对方的消息却阴魂不散跟鬼一样,这算什么分手啊,你们在梦里分?”

    郁理轻飘飘地丢一个自己意会的眼神给她:“你猜。”

    宋思窈白眼翻到天上。

    当时分手,周敬航让郁理滚远点,这辈子别出现在他眼前;郁理冷冷回敬他,哪天他死了,她一定穿上戴安娜小黑裙去他坟头上香顺便全力以赴地踩两脚。

    爱是真的爱,恨也是真的恨了。

    再见面,竟然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观看对方这张更胜于三年前桀骜帅气的冷脸——

    郁理只想把一杯水泼到他脸上。

    醒醒!周少爷!我们不是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吗!现在又搞什么,破镜重圆吗?谁听说过破镜还能重圆啊。忒休斯悖论听过没有!打碎再重塑的镜子,还能是原来的镜子吗?

    动动脑子,周敬航!

    她内心不文雅不高贵的咆哮,实在很想抓着周敬航肩膀乱七八糟地摇晃。是不是脑子进太平洋了,把你那为数不多的理智冲到下水马桶!

    “谈谈吧。”

    周敬航依旧坐在高脚凳前,两条笔直长腿踩着木质横栏,利落明晰的肘关节支在流理台前,他神情恹恹,仿佛听不见她说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郁理蹙眉,不耐烦地瞥他一眼。

    “我们有。”

    郁理把喝空的红酒瓶和玻璃杯一股脑地推向深凹水槽,白色瓷壁反射比他还要不好惹的脸。

    “你现在是Uranus副队,没错?”

    周敬航修长眉宇轻扬,用一种非常讨打的口吻,轻慢而不屑地看着她:“怎样?”

    十足十的阴阳怪气,就像微信系统自带的小黄豆微笑脸。

    可能是因为想起了三年前的小狗吧,有了对比,显得三年后的周敬航十分不够看。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但——他一定请了造型师吧!这个心机狗男人!

    “SC要Uranus首刊,你答应吧。”她完全不是商量的口吻,就像她说分手时,用一种随口对陌生人说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残酷冰冷地宣判他们结局。

    周敬航危险地眯起眼。

    他发现,自己下意识想答应。

    当年他在她身边,只要不是过于离谱的要求,他几乎言听计从,不比一条驯服的狗还要听话了。

    周敬航在心里想,郁理没变,变的只有我自己。我在她面前,除了周敬航这个名字,似乎没有任何一处属于我了。不用多长时间,他的名字也会变成她的战利品。

    她把他驯服了,然后又抛弃他。

    “开条件,我听听。”

    郁理叠着双腿,她擦起一支长柄金边火柴,味道趋近檀道。

    她慢悠悠地倒空一盒烟,手指来回拨弄,挑了一支点燃。

    “条件么,我没有。潘多拉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