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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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建军快马加鞭回府,先去濯缨院拿玉佛颈链,行色匆匆路过主院,被领着四个小孩玩耍的秋棠依叫住。

    “饭就要好了,你往哪儿去?”

    “去那边。”林建军脚步不停,声音远远传来。

    秋棠依道了声稀奇,旋即又笑起来,猜测两人怕是和好了。

    林建军径直往杏花雨去,如往常一样推开杏花雨常年不锁的院门。

    裴静文不在院里,估摸着她在周素清那儿吃饭,林建军坐正屋里和肥猫玩闹片刻,颇觉无趣,起身向寝室走去,欲取螺钿紫檀琵琶打发时间。

    推开半掩雕花木门,床榻上堆成小山的圆领袍格外引人注目。

    看来他有另外的消遣方式。

    林建军一件件整理好卷成一团的圆领袍,收进装放衣裳的木箱,一回头又瞧见脏衣篓里快溢出来的纯白丝质亵衣裤。

    他轻叹一声,都是债。

    水缸里水见底了,他先去后院水井打水,来回几趟填满水缸。

    他半蹲水缸旁,将亵衣打上薄荷皂轻轻地揉搓,过了三遍清水,端着装满湿衣的木盆走到厢房。

    湿哒哒的亵衣搭在廊下的细竹竿上,厢房廊下登时下起了小雨。

    做完这些,林建军像巡视战场的将军,骄傲地双手叉腰环视小院,又将鹅卵石小径上的落叶扫进土里,这才净了手返回房间。

    他端坐书桌后,拿起一沓被正楷大字填满的宣纸,一张张慢慢看过去,看了差不多十来张,突然发现一个规律。

    每三四张为一组。

    第一、二张她都一笔一画写来,谈不上多漂亮,态度却是端正。

    第三张开始她下笔变得漂浮无力,字迹潦草,最后变成看不出是字的鬼画符。

    脑海中浮现她每天从最开始认真练字,到逐渐没了耐心胡乱写来的敷衍模样,林建军忍俊不禁。

    裴娇娇走到许久未见的男主人身边,肥圆脑袋亲昵地往男主人怀里蹭。

    林建军一把抱起肥猫,指着一张半是鬼画符的宣纸对它说:“看你妈妈,耐心还没小孩好,胡乱写来也不知应付谁。”

    裴娇娇听不懂也看不懂,绿金色眼睛直勾勾盯着桌面,似乎觉得歪七扭八的字像小虫子,邦邦出拳抓烂宣纸。

    天色渐渐暗下来还是不见女郎,知她偶尔会留在周素清院里和长夜安玩耍,林建军没多想,横抱螺钿紫檀琵琶消磨时间。

    一曲又一曲,直到弦月高悬,林建军隐约意识到不对,放下琵琶离开杏花雨。

    他记得赵应安的居处离杏花雨不算太远,遂先去思归院,规规矩矩地叩响院门。

    来开门的人是嵇浪。

    看到整个人透着焦虑的林建军,他收起散漫姿态,严肃道:“三哥,出什么事了?”

    林建军问道:“阿静在不在这儿?”

    “不在,”一听为了这个,嵇浪卸了力,“我今天没瞧见嫂嫂。”

    林建军追问:“她没去周嫂院里用饭?”

    “嫂嫂午时告诉周嫂不用备她的晚饭。”嵇浪抬头看了眼沉沉夜色,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嫂嫂此时还没回杏花雨?”

    倘若阿静在东宅,方才阿嫂便会叫住他,也就是说她应该不在阿嫂那儿。

    想起她昨天要死不活的模样,林建军的焦虑被瞬间升起的紧张和担忧取代。

    他倒是不怕她自绝,她是惜命之人。

    他只怕她像昨天一样没精打采,独自晕在府邸某处没人发觉。

    林建军沉声道:“搜府!”

    嵇浪手忙脚乱扣好搭在腰上的蹀躞带,端正站好,问道:“东西两宅每个院子都要搜,还是……”

    林建军思索一番,语速极快道:“今天她不上课,重点搜两宅风景秀丽之地。天色已晚,不宜惊动兄嫂和二姐,其余地方全都不许放过!”

    嵇浪领了命令,匆匆离去。

    赵应安坐在廊下,单腿凌空晃动,看了眼落后嵇浪一步离去的林建军,慢悠悠打开星网隔空投送页面。

    页面中赫然显示着来自失踪人口的消息——丑兔子贼笑表情,以此回应她发过去的乌龟慢爬。

    反正静静没出事,让他急一急,她正好看个乐子。

    不多时,本该陷入沉寂的梁国公府和将军宅突然喧闹起来。

    除开东宅主院和青竹居的侍女、林尔玉的幕僚、亲卫,其余侍女、仆役、护院以及亲卫十人一组,举着火把四处搜寻裴静文的身影。

    林建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端坐西宅主院等消息,嵇浪陪坐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一刻钟过去了,还没找到?”林建军心烦意乱地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

    嵇浪说道:“三哥稍安勿躁,宅邸太大,要把全部地方搜一遍,确实得费点时间。”

    林建军深吸一口气,慢慢坐回去,右手握成拳,骨骼嘎吱作响。

    良久,他缓缓松开青筋隆结的手,努力心平气和地说:“叫杨娘子挑二三十个老实听话的侍女出来,杏花雨地方小,你去和周嫂说,让她吩咐人明天把这院子收拾出来。”

    “不可,此事不妥。”嵇浪劝说道,“你骤然拨二三十侍女,自作主张换嫂嫂居所,加上今夜搜府之事,只怕嫂嫂会觉得你派人监视她。”

    “那你说怎么办?”林建军猛地站起来,焦躁不已,“不要侍女跟着,连她行踪都不知道,总不能每次都搜府找人!”

    “冷静,三哥冷静,先别急……”嵇浪连忙安抚林建军,“嫂嫂近来郁郁寡欢,想是在府中散心时贪恋某处景色,不曾留意天色,只此一次而已,哪能经常消失不见。”

    “罢了,”林建军有气无力地摆手,“此事等找到她后再做定夺。”

    虽说林建军吩咐了不许惊动林尔玉,夜间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真的不惊动他。

    林尔玉顾不上换衣服,穿着睡袍赶来西宅主院,问道:“还没找到人?”

    嵇浪回答:“是。”

    林尔玉又问:“找多久了?”

    嵇浪回道:“快半个时辰了。”

    林建军神情恍惚道:“原来才过去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还没找到人?”林尔玉懒得搭理他,剑眉微蹙。

    午时棠棠还看到精神抖擞的小弟妹,不可能只过去半天,她就像犀子揣测那样晕在宅邸某处。

    可是找人阵仗这么大,如果她在府里,现在也该出现了。

    林尔玉试探性问道:“她会不会出府了?”

    根据林建军所言先入为主的嵇浪登时反应过来,丢下一句话匆匆往外跑:“我去找门房!”

    林尔玉没好气地踢了下愣住的林建军,呵斥道:“蠢货,脑子哪里去了?”

    出府了?她出府了?就算她出府了,夜里也该回来了才是!

    担忧不仅没有因为这句话减轻,反如火上浇油一般生出近乎暴躁的不安,浑身血液沸腾翻涌,又在刹那间沉淀,冰冷得可怕。

    林建军好像没听到林尔玉的训斥,面色平静地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林尔玉直觉大事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他腰身,将人往回拖,“青苍去问门房了,你先别急。”

    林建军用力掰开兄长的手臂,声音毫无起伏道:“调执勤的金吾卫和不良人搜口马行,搜平康妓院,搜京兆府大牢。”

    “你冷静,你先冷静,”林尔玉再次死死地抱住他,“事情未必有你想得这么坏,她是聪明人,你冷静,等青苍回……”

    “冷静?阿兄要我如何冷静?”林建军突然爆发。

    “她身边一向没人跟着,独行外出夜间未归,人又漂亮没心眼儿,你要我怎么冷静!换成阿嫂失踪,阿兄还能冷静吗?”

    “不妨给阿兄透个底,倘若在口马行或妓院寻到她,我必血洗那处,被下狱被流放被绞也在所不惜!”

    他甩开林尔玉大步朝外